憤憤不平了半晌,雲千落險些將桌子扣下一塊才咬牙切齒的說道“她那什麼眼光……”

    楚易以爲雲千落定然會喫飛醋,現在確實是在喫飛醋,只是這醋好像不是酸的,是鹹的……

    “我話也說到了,你也知道了,如今你就祈禱流楓是個正人君子,能和這十幾年來一樣潔身自好。”楚易頓了頓“那小郡主的容貌……我都覺得是上佳,雖然在我心目中遠遠不及若雪姐姐與皇姐,但很難保證一眼看到她,流楓不會再看第二眼。”

    “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麼?”雲千落的面色黑如鍋底。

    “當然是讓你知曉一番嘍,若是半個月回來後,發現流楓對你稍有冷淡什麼的,你也可以找到報復的主啊!”楚易大義凜然道。

    “那小郡主說起來也應該是你表妹,你如今不幫她卻來幫我?”雲千落此時完全化身爲一隻刺蝟,見誰扎誰。

    “你不知道,那人無趣的人,典型的大家閨秀,名門女子,舉手投足都拘謹得要死,尤其是笑得時候,即便再好笑的事情,若她沒帶錦帕,她寧願憋的臉色通紅也不肯笑出聲來。”楚易一提起那女子,渾身都在打顫。

    “掩面而笑?”雲千落有些震驚,雖說知禮是女子之德但這個德也太誇張了,現在還能有多少人掩面而笑。

    “說的就是啊,很噁心很誇張對不對!可人家偏偏以此爲美,那些個凡夫俗子都將她寵上天了不說,那小郡主還最看不起若雪姐姐,明知道皇兄鐘意若雪姐姐,還總在宮裏大言不慚說她有眼無珠,說她糟蹋流楓的一世英名,還說她比若雪姐姐強上百倍萬倍。”楚易說着說着,便比雲千落還要憤慨,說到最後,就差掀桌子走人了。

    “也難怪,既然喜歡流楓,那自然看不上長姐。”雲千落突然冷靜下來,暗自苦笑。那姑娘說的又哪裏有錯,她難道不是有眼無珠,糟蹋了流楓一世英名嗎?

    不過前塵往事都已經過去,如今流楓是她的人,若再因此聽到關於她雲千落的壞話……那可就不是現在獨自哀傷這麼簡單了。

    “所以說啊,那人庸俗無趣得很,敢鄙視若雪姐姐,真是不要命,皇兄也因此警告過華王爺多次,但奈何根本管不住。”楚易頓了頓,突然笑了“誰曾想那人就只聽我皇姐的話,在我皇姐面前乖順的跟只小貓似的……不過我看見她那副樣子就覺得眼睛疼。”

    “你之前說你皇兄鐘意……長姐?”雲千落這才品味出之前一番話裏的不正常。

    “是啊,皇兄曾說若雪姐姐是這個世上唯一聰慧的女子。”楚易一說起雲若雪,雙眸中便泛起濃濃的笑意還有不自覺的霧氣。

    楚易這種心情她理解,雲若雪一直將他看做自己的親弟弟照料,可謂是無比寵溺,楚易對她的依戀她也明白,所以對於她的死,楚易定是傷心難耐的。

    雲千落默了默,長長的睫毛輕顫了兩下……在她的印象裏,楚狸從不夸人,尤其不誇女人,他們兩人的交談歷來是火藥味十足,楚狸真的會說那種話嗎?

    “雲千落!別想了,流楓走都走了,你再擔心也沒有辦法,來來來,陪我下棋。”楚易見雲千落獨自一人默默無語,以爲她在爲東賀小郡主的事情煩心。

    雲千落有一句沒一句的答應着,精神完全被楚狸的那句話晃了神,以至於接下來與馨瑜楚易的對弈更是盤盤皆輸。

    臨走時,雲千落被告知,明日晚間時分,楚狸邀她到宮內一敘,然而爲了掩人耳目,顏馨瑜又被拉着當做擋箭牌陪同雲千落一同前去。

    晚上,雲千落坐在流楓坐過的椅子上,拿了紙筆給流楓寫信,信上說了很多事情,也問了很多事情,順便也提了楚狸與楚易到北明招待她的事情。絮絮叨叨的寫了五頁紙,雲千落才落筆將信交給寧萱,讓她送去。

    算起來,寧萱將信送到之時,流楓也該在鹽城渡過一天了,回信的話,怎麼也是兩日之後的事情了。

    想來想去雲千落覺得頭疼得很,便用着流楓的牀榻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雲千落便被楚易拽着到處閒逛,藉口就是自己到北明從未好好欣賞一下這裏的風土人情,此次來訪定要狠狠的逛一逛。當然,顏馨瑜還是跟着兩人一道出了宮。

    雲千落心繫流楓的狀況,一整日都昏昏沉沉心不在焉,被楚易拖着跑了很多地方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晚間時分,雲千落回府時,凌王府門口赫然聽着一輛暗金色的馬車,如今已是黃昏時分,夕陽映着暗金色的車廂微微發紅,晃的雲千落有些頭痛。

    喚過洛飛,雲千落背對着車廂道“這怎麼回事?”

    洛飛有些爲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出實情“東賀太子請雲二小姐到寢宮一敘,這馬車……是東賀太子殿下派來接小姐的……”

    雲千落身子一僵,清眸愣愣的盯着洛飛,將他的話在腦中一字一字的回味斟酌。派來……接他的!她也沒窮到讓一個從來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派專用馬車來接她的地步吧!

    沉默一會,雲千落冷靜下來,一指身後的馬車道“告訴他們的人,我有馬車,不需要接送,將這車子恭恭敬敬的護送回去,萬不得有一點閃失。”

    洛飛喜色爬上眉梢,連連點頭稱是,立刻指了幾個王府下人隨趕車的人一同回宮。

    “你趕車,我坐你家王爺的馬車去。”雲千落撂下一句話後,便回到屋中換了一件素到不能再素的淡藍色羅裙,發間也只是別了一枚珠釵便別無他物。

    到了楚狸的寢宮,雲千落便問道一股就別的幽香,像是龍延香,但卻沒有那般濃厚的味道。

    雲千落抽抽鼻子,示意洛飛在這裏等着,便於等候多時的顏馨瑜走了進去。

    “喂!”一進門,楚易便迎了上來,只是這次的對象不是雲千落而是顏馨瑜。不由分說的將顏馨瑜一把拽走,只留雲千落一人在原地皺眉。

    “雲二小姐自三歲時癡傻至今,處事呆滯,爲人頑劣,好一個癡傻的相府小姐啊。”楚狸幽幽的聲音從一顆桂樹後傳出,微微夜色下,混着淡淡桂花香氣的楚狸,顯得格外妖媚,如深山中的赤狐一般,回眸間就讓你的心被掏空。

    “時辰已晚,太子殿下邀千落至此,是有何要事?”誠然,就算流楓不說,她也會遠離楚狸,可如今楚狸似乎就不肯輕易放過她。

    楚狸聞言,抿與一線的脣線微微勾起,銷魂的弧度停滯不動,狹長的眸子鎖住雲千落的瞳孔,立與樹下久久不動。

    “爲何在我面前,你不再裝傻?”

    雲千落眯了眯眸子,一雙靈動的清眸帶着警惕的色彩打量楚狸“因爲沒必要。”雲千落回答的簡短。

    “如此……那雲小姐請隨我來,我有兩件東西要贈予雲小姐。”楚狸邁出一步,欲要轉身。

    雲千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處於忽而又笑了,笑聲幽然輕揚,須臾,楚狸緩緩道“爲了答謝雲小姐對楚易的救命之恩。”

    “對他有救命之恩的是流楓。”雲千落挑眉。

    楚狸頓了頓,終是轉過身去,低聲道“過來吧。”

    雲千落跟着楚狸行至寢宮後院,纔在一涼亭內停下。夜色雖濃,但云千落還是清楚的看到涼亭石桌上,擺了兩個木盒,雕刻精美,如楚狸的人一樣,勾人心魄。

    楚狸笑了笑,繼續走進,最後在石桌旁坐下,看了看盒子,推向雲千落“收下吧。”

    雲千落眯了眯雙眸,拿起上面一個小一些的盒子漫不經心的放在眼前“東賀太子連答謝別人都如此傲慢。”

    楚狸淺笑,無言。

    雲千落剛想打開,手一頓腦海中劃過那如詩似畫的面孔,頓時心裏一顫,將東西放回石桌上又抱起兩個木盒走下涼亭“多謝太子殿下,千落就不挑了。”

    “雲小姐收禮的方式也甚是奇特。”楚狸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

    雲千落腳步未停,抱着兩個盒子走的更快。

    “我會在東賀等着你的,雲千落。”楚狸看着她的身影,沒有挽留,只是一句話,悠揚嫺靜,但卻像砸入萬年的冰窖一般十分的話語有九分寒意。

    出了門,雲千落停也沒停一下,抱着盒子就進了馬車,洛飛雖然心疑,但看雲千落的臉色並不好,便沒有多問。

    回到王府,雲千落掂量着大概明日早間寧萱便能將回信送來,心裏纔有些豁然。

    將那兩個盒子放到眼前,雲千落鬆了口氣,這纔將其中一個大盒子打開。

    幽幽的水藍色泛着燈光,顯得甚是閃亮,一圈狐裘圍繞,令雲千落好奇心大起。

    一把將盒子裏的衣服展開,雲千落有些發愣。這是一件錦袍,如今天氣轉寒,他送自己一件錦袍也算在情理之中,只是上面層層被印染爲水藍色的狐裘卻讓她動作微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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