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楚易早早就站在城門口處,隻身披着暗色的披風,髮絲輕輕揚起,微涼的空氣也染上了些許悲涼。

    運氣去那裏抿了抿脣,她於楚易在一起,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是與他分別。楚易的悲傷表現的明顯,她心中更是不捨。

    走到楚易跟前,雲千落也沒有管城門上士兵是否認得她,就將他的披風輕輕合了合“披風小了,下次來送你個新的。”楚易身上的衣服,便是雲若雪在楚易還只有十五六時親手縫製的。

    楚易從未離身。

    雲千落嘆了口氣“走吧,不能將你皇兄逼急了。”

    楚易一把打開雲千落得手“死丫頭,不就是說兩句嗎?爺沒那麼廢物,記得一個月內將洛楓茶樓在東賀開起來,否則你給我十件披風都不管用!”

    雲千落笑了笑,點點頭“好。”

    說罷往後退了退,離開馬車一段距離。楚易低頭默了一會,擡腳再次走向馬車,這次沒有回頭,直接走了進去。外面的侍衛趕起馬車,在雲千落的面前漸漸錯開。

    耳邊一陣輕風,寧萱出現在雲千落身邊,隨着雲千落的目光一同看向那個越來越小的影子,沒有說話。

    “說罷,究竟是發生什麼了,爲何回來的這麼晚?”雲千落皺皺眉,轉身找向自己的馬車,到了馬車門口,雲千落給寧萱留着車門,自己走了進去。

    寧萱也未遲疑,跟着就進去。

    “回主子,東賀太子確實動了些受教。屬下看報信那人實在是沒什麼武功,就蒙面拽着他用輕功帶了一段路,這才讓他今日趕上了喜堂之事。”寧萱侃侃道來。

    雲千落點點頭,並未懷疑。早前她就看殿上那個侍衛從衣着到神態,再到周身的氣息都沒有一點像樣的,便猜出楚狸的目的是拖延時間。還好寧萱將那侍衛帶了過來,否則,怕是趕不上了。

    “還有呢?”雲千落看向寧萱。

    “東賀太子在與西門候府和華王府商議後,事情還未傳到北明,所以他們打算將事情壓下。因爲太子殿下的刻意隱瞞,除了兩府和皇宮便無他人知曉。太子殿下從東賀聖上的後宮中挑了一個適齡女子,命她半夜加害程欣兒,卻故意叫華王府好好看護華小郡主。所以那女子被抓了個正着。”寧萱道。

    雲千落眯了眯眸子“所以,此事又多了個女子參與,身爲後宮嬪妃加害華小郡主,這罪名確實不輕,可與這樁事情有什麼關聯,那女子不過只是個嬪妃。”

    “太子殿下向外宣告,說那女子是因爲愛慕西門候府的嫡長子纔會一時衝動做出此事。而華小郡主與西門候府的嫡長子一早便兩情相悅,那女子看不過,便威脅華小郡主去西門候府與西門燁解釋清楚。所以……兩人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寧萱擡了擡頭。

    “你是說楚狸將我做的事情,全都推到那位女子身上?”雲千落挑了挑眉梢。

    “可以這樣說。”寧萱點點頭。

    “那爲何傳到北明的是私奔?”雲千落又問。

    “畢竟知道此事的人事少,太子殿下做那番事情不過是給三方一個合理的解釋。但華小郡主與西門候府嫡子的婚事太倉促難免招惹懷疑,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與其被別人查出事實,倒不如掩人耳目,自己編造一齣戲來堵住悠悠之口。”寧萱喘了口氣“但華小郡主美名在外,直接說了情況會造成對華王府的損害,所以便挑了個不痛不癢的私奔報給了北明。”

    雲千落眸子動了定,微微點頭“好一個楚狸,人如其名,怕是狐狸也沒有他這麼狡猾。東賀有此帝王,真是東賀百年的造化。”想起那位還在帝王寢宮裏只出氣不進氣的掛名老皇帝,雲千落就覺得楚狸真是東賀的福星。

    寧萱頓了頓,接着道“華小郡主已經知道是主子動手的,此時對您恨之入骨。”

    “西門燁說的吧?”雲千落看着寧萱問道。

    寧萱點點頭。

    “我早就猜到西門燁不會爲了我去欺瞞程欣兒,這樣也好,就算西門燁不說,程欣兒自己也能明白。恨我便恨我吧,我做了這樣的事情本來就該恨,總之西門燁對她好,我心裏能寬慰一些就是了。”雲千落眸子顫了顫“做都做了,目的也達到了,再妄想別人對我沒有成見,那就太貪心了……”

    寧萱在一旁看着雲千落未動,一成不變的面上有一絲尷尬,雲千落對她來說只是一位暫時的主子,她作爲暗衛本不該對主子有感情上的阻礙。但與雲千落相處已久,看見自己主子難過,她心裏也萬分難受。

    “你累了吧,那邊有軟塌,休息一下吧,一會回到王府,你就回去歇一天,不用看着我了。”雲千落突然輕聲道。

    寧萱抿了抿嘴脣,猶豫了半晌開口道“屬下……屬下走時碰見了雲苑主。”

    “哥哥?”雲千落擡了擡眸子“哥哥說什麼了?”

    “苑主說,那個叫古靈的女人前兩日一直想着自殺,不過好在軒苑的人看的緊,都好喫好喝的養着她。最近兩日,那女人不但不想着自殺,還向軒苑要了一大堆好東西,每日都在軒苑悠哉悠哉過的快活。軒苑的人礙於苑主的吩咐,也搜隨了她。”寧萱簡單說完情況後微微一頓,接着道“苑主讓主子快些忙完事情將那女子接走……”

    雲千落輕哼一聲,撇了寧萱一眼“他能這麼說?他原話是什麼?”

    寧萱張張嘴,本不想說,但性子使然,只好道“苑主說……說,主子沒臉沒皮,自己喫喝都是軒苑的,還綁了個累贅也來軒苑喫喝,說主子這不叫扣押人質,叫……叫人以羣分,說軒苑抓到那女子絕對不是因爲軒苑實力高超,是那女子與主子惺惺相惜,所以自投羅網……還說,還說主子若是再不將那女子帶走,就送到凌王府做通房……”

    “通房?”雲千落狠狠的挑高了眉毛“你有時間告訴哥哥,若是做通房我不在意,總之也就是個通房,是個婢女而已。他要是送就快些送,等找時間帶着古靈去顏澤眼前轉悠兩圈,告訴他,軒苑苑主仁善濟世,將這個女子賜給凌王府做通房。”

    寧萱看着雲千落黑日鍋底的面色,心上狠狠抽動了一分。這叫不在意?她滿臉寫的都是在意。主子現在的表情分明就是,敢送就留給你做通房。

    知道歸知道,寧萱還是聰明的選擇了裝沒看見。

    “好了你休息吧,離凌王府還有點距離,夠你睡一陣了。”雲千落斜眼看了看那軟塌,微微撇撇嘴。

    許久沒坐流楓的馬車,倒是有些想念那淡淡墨香縈繞的軟塌和毯子,如今看自己這車廂,比起流楓的馬車,還真是寒酸的可以。

    兩人不再說話,寧德沒有推脫直接躺在了軟塌上,雲千落也沒有再打擾她,徑自看着窗外的景色。

    天色微暗,馬車靜靜的到了凌王府門口,雲千落撐開將要合上的眸子,向外看了一眼,門口一個侍衛也沒有。雲千落愣了愣,便率先走了下去。

    出門纔看見曉月站在樹後等着自己,見馬車到來,曉月沒有走出來,注視看着自己發呆,表情很是怪異。

    雲千落心中到家的欣喜被擱置,走到曉月面前掐了掐她的臉“不認識我了?傻妞?”

    曉月臉上翅桶,跺了跺腳“小姐說什麼呢?奴婢不傻,纔不是傻妞!”

    “那你站在這裏做什麼,我都回來了也沒個反應。”雲千落撇撇嘴,沒有多說,走進了府門“爲何連個看門的侍衛也沒有?”

    曉月張嘴想要說什麼,見雲千落回頭連忙閉死嘴巴拼命的搖頭。雲千落眯了眯眸子,剛想詢問怎麼回事,曉月就指着車廂搶先問道“小姐,車子收起來還是趕回相府?”

    “放在王府吧,寧萱還在裏面睡着,你待她醒了再將車子送到後院。”吩咐後,雲千落接着問“到底出什麼事了,王府怎麼一個人也沒有?”走了幾步小路,也沒見着一個下人。凌王府的人雖不多,但絕對不至於連看門的侍衛都沒有。

    曉月頓了頓,走到雲千落身側“小姐,你先回房吧,奴婢知道小姐沒怎麼喫東西,便備好了……咦?”

    曉月鼻子抽了抽,眼睛微微頓了頓“小姐你喝酒了嗎?好大的酒味?”說罷又狠狠抽了一口氣,確實有着濃濃的酒香。方纔在府門口風大,她一直沒注意,如今到了府裏靜悄悄的,便覺得雲千落身上的酒味很明顯。

    雲千落看了曉月一眼,拽過袖子自己聞了聞“很難聞嗎?”

    “不,酒香也還不錯,小姐宴席上沒少喝酒吧……瑾王殿下的酒雖好,但……”曉月道。

    “既然沒什麼那就先不回清雲苑了,去正堂,流楓是不是在那裏?”雲千落沒聽曉月說完,便擺擺手示意她沒關係。

    曉月啊了一聲,半天才緩緩道“王爺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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