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可聞。

    “顧老此言差矣,這般爲難南疆長公主殿下,顧老將皇上置於何處?如今皇上可還安在,你等就如此猖狂,踩在皇族之上,踐踏皇族威嚴,若有朝一日皇上有不測,你等豈不是要改朝換代?顧老,本尊此番理解,在情理之中吧。”

    雲千落壓低了聲音從一側走出來。一衆老頭目光紛紛看向她,在觸及她身上獨特的服飾時,幾雙老眼頓時放大了幾倍,捻在雲千落的身上,久久不動。

    雲千落素手撫了撫面上的銀製面具,微微勾了勾脣角,沉聲道“顧老不說話,本尊就當顧老默認,若如此,本尊可要待歷代皇上訓戒你一番了。”

    顧老回過神來,撲通一聲雙膝跪下,脊背頃刻之間垮塌下來,對着雲千落的方向狠狠磕頭,卻半晌不知道說什麼。雙脣打顫了了半晌,也不見有所緩和。

    雲千落面具下的嘴角禁不住扯了扯,這些個老頭也真是,方纔還不可一世,現在就軟弱的跟個小綿羊,像她一法師真能將這些老頭怎麼樣了似的。

    這些老頭思想頑固,如同不喜歡女子登基一般,她們對法師的崇尚也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如今他也算明白了花語出此下策的原因。法師根本無需動手,一亮相,便可以平息一切。

    可他是個冒牌的,真正的法師又哪裏去了。不是說法師是南疆靈魂,如今若是在這裏看着她演戲,受不了自己污了人家身份,出來放個蜈蚣咬死自己怎麼辦?

    “法……法師大人在上,顧某知罪……求法師原諒!”顧老嘴脣顫的厲害,想了滿心的辯解之詞也說不出口了。

    “你與本尊有何罪,你該是求長公主殿下諒解纔是。”雲千落挑了挑眉梢,覺得玩玩這些老頭似乎也不錯,一時就來了興致。

    “長公主並未食言,那麼你們的罪過是不是也要一一清算?本尊諒解你們,並不代表可以諒解你們侵犯長公主的罪過。自求多福吧顧老。”雲千落言語見有了一絲嘲諷,但地上的老頭卻沒一個人敢擡頭看她一眼,甚至大氣都不敢出。

    呦,這些老頭看着挺厲害的,原來連她這個比花語還黃毛的丫頭也敵不過。嘖嘖,要不是說人老了不中用,花語使了個手段就讓他們擡不起頭,還狠狠在前面鋪墊了一番,讓這些人無話可說。

    最毒婦人心啊……雲千落嘆道。真可惜啊,她也是婦人。

    “顧老,身爲三朝元老不懂得自重自律,愧對三朝皇帝,如何還能面對長公主如此理直氣壯?本尊看你是將南疆放於你威嚴之下了,看來南疆小國裝不下顧老這等大佛。本尊就代南疆吾皇做主,將你發配到沿岸槐城,思過十年。十年後你若還有命,才許回南疆京城。”雲千落冷聲道,面具下的臉色冷若冰霜。

    雖然她不是正主,但是竟然敢這樣懷疑自己國家的靈魂和君主。她看這老頭不是不想活了,就是不想好死了。

    顧老身子一顫,但還是不敢在法師面前放肆,忍着渾身的顫抖深深低頭,低聲道“老臣……多謝法師不殺之恩……”

    “顧老可要好生反省,否則可是無福回到南疆京城的啊。”雲千落在面具下狠狠的笑了笑,這事兒可不是花語授意的,是她自作主張。

    顧老一副我年齡最大我最牛逼的模樣,即便同意了花語登基,以後也會總插手朝政,來證明自己德高望重。到時候有了身份的牽制,花語怕是不好收拾他,倒不如現在藉着這個至高無上的身份將他拉出去十年,屆時這老頭能不能活過十年都說不準,更別說回來後花語會將京城變成怎樣的風貌。

    雲千落沒理會高坐上的花語,她相信花語能理解她的用意,所以無需過多解釋。

    顧老跪在地上依舊瑟瑟發抖,許久不動,雲千落挑了挑眉梢,壓着嗓子道“南疆現在的主子還是長公主,本尊雖然貴爲法師,但也只是南疆臣子,還請顧老請示長公主意思爲好。”

    她一個冒牌的,藉着由頭狐假虎威,也不能忘了正主不是?

    花語將法師的身份給她是有風險的,她一屆北明子民,若是藉着法師的身份下令說什麼歸順北明,以護國法師的影響力,怕是全國上下也不會有一點反抗。到時候花語可就得不償失了。

    而如今她毫無顧忌的讓自己幫她這個忙,一定是想了所有的情況,最終選擇相信自己,她也不能拿着雞毛當令箭,不識好歹不是?

    顧老眉間緊蹙,緩緩站起身,在旁人關切惋惜的目光下向前走了兩步,對着花語標準一禮,將頭深深埋下。

    “長公主殿下在上,吾南疆低處偏僻,卻得上天庇佑,如今得法師與長公主掌管朝綱,顧某也算是放心了,如今即便被罰,也已了了心願。只望長公主殿下登基後不要忘本忘民啊。”

    雲千落在面具下,聽着顧老頭的言辭一個勁兒的翻白眼。什麼叫沒臉沒皮,這就是個活樣子,都要滾蛋了還說的冠冕堂皇,一字一句都是對花語的不放心,換句話說不就是不承認花語的能力嘍?

    死老頭,當着她的面還敢放肆。

    “顧老既然有種種不放心,不如就留在京城吧……”雲千落又改了注意,覺得流放對他還是太輕了。

    顧老面上一喜,期待的擡頭看向雲千落。

    “不如讓顧老去看守皇宮宮門,這樣宮內來來往往的人顧老都瞭如指掌,也不用擔心南疆會毀在長公主手裏了,嗯?”尾音重重落在地上,顧老面上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僵硬的看着雲千落,明顯沒反應過來她唱的是哪一齣,只是被雲千落面具後一雙冷冽的眸子一瞪,顧老雙腿癱瘓,後退了兩步。

    身後幾位老頭連忙扶住他,哎呦了兩聲站穩後,顧老再也裝不下去,直接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

    “求法師放過顧某吧,顧某三朝爲官,如何能做的來守門這等差事啊……”他堂堂朝中元老,若是被派去收城門,那他將近百年來的臉面不過一天就會被丟的精光,如此還不如被貶去沿岸呢。

    十年也好,總比整日見那些小兔崽子冷臉來的強啊!

    “顧老此話是害怕自己做不好這差事了?也罷,顧老歷來馳騁朝堂,在朝中說一不二,乃是朝中其他大臣心中所向,這等事情顧老確實沒有經驗。”雲千落素手撫了撫另一隻手的衣袖,面具下嘴角勾出一絲狡潔的弧度,就像這樣了事?她覺得不要臉是一回事,給臉還不要臉又是另外一回事,後者比牽着嚴重的多。

    顧老這回學聰明瞭,即便雲千落話裏有所轉機也不敢隨意露出笑容擡頭看法師,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又將自己送到別處。

    雲千落眸子鎖定顧老,顧老只覺脊樑上有一股壓力迫使他不能擡頭,時間過去,顧老一身老骨頭保持姿勢不動,不多時便痠痛不能忍,但擔心自己那張老臉,便一直沒動。

    雲千落見他這般有些於心不忍,人壞總不能欺負他年紀大,這樣和他方纔倚老賣老的行爲有何區別?

    微微咳嗽一聲,雲千落負手而立“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沿岸槐城看城門如何?從遠處慢慢鍛鍊,想必待顧老一路回到京城的時候,就不怕看不好宮門了。”

    這回顧老是直接一口氣背了過去,什麼啊,看宮門就算了,嫌棄他不會看門也就算了,送到沿岸他忍了,這送到沿岸看城門算什麼?嫌他丟人丟到京城還不行還要丟到全國?

    顧老靠着身後一個老頭的身子一個勁兒喘氣,顯然被氣的不清。老眼哀求的半睜着看向雲千落,似乎祈求她不要如此趕盡殺絕。

    她算是明白了,雲千落嘴上說諒解到頭來還是記仇得很。不過也怪他自己說了那麼多,這幾個老頭都只是附和了不痛不癢的幾句話,如今完蛋了,法師就賴上他一個人了。

    一想到自己下面有一大家子,都望着他的臉色過活,顧老心上就一陣疼痛,他若是走了,這下面幾大家子可怎麼辦啊!

    纔想了此事沒多久,顧老眼睛一閉便向後倒去。

    雲千落微微嘆了口氣,擡頭看向花語,見她眉目雖蹙,但眸中卻有着星點欣喜的光亮,便知道她是贊同自己這樣做的。

    所以雲千落又是一個想法冒出來,慢幽幽的道“將顧老帶回去吧,好生養着。如今顧老身子骨不行了,就罰他思過吧,也算是爲吾新皇積些公德。”

    雲千落這回沒有看向花語,反而眯着眸子冷冷的掃過那些老頭,帶着威脅的目光靜悄悄飄過他們蒼老的面龐。

    幾個老頭見顧老都這副模樣,瞬間就學乖的低下頭,不敢有任何異議。

    法師在他們的心裏,是權力,是神聖,顧老無權謾罵懷疑,他們更是不敢過分褻瀆。

    即便法師是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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