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大人,此事看在本公主的面子上就此了了吧,諸位都是南疆一等一的肱骨之臣,若是全數趕盡殺絕,朝中也等會因此動盪不安,不如依法師的意思,看看如何才能了卻此事呢?”花語許久未說話,見顧老氣暈過去才緩緩開口。

    一雙深邃幽靜的美眸掃過下面的老頭,此時的目光卻與片刻之前的截然不同,暴風中帶着平靜,猶如黃昏後的黑暗一般令人恐懼。

    雲千落面具下的神情很是精彩,但出口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轉身對花語微微躬身,聲音清朗迴盪在大殿之上“長公主此言有理,本尊不過是南疆臣子,此事還是依長公主的意思爲好。”聲音不卑不亢,但字裏行間都透露出對花語的尊敬。她就不信,連護國法師都表明了態度,他們這羣老頭還不俯首稱臣?

    如她所料,雲千落話音剛落,這些不可一世的老頭們紛紛跪在大殿中央,低頭不語。但此番態度已經足夠代表他們認同花語。

    雲千落見此番情形,終是長長出了口氣,嘴角微勾,擡頭看向花語,目光中有着淡淡的欣喜。

    花語回了她一個讚賞友好的目光,而後清了清嗓子,輕聲道“諸位都是南疆的一分子,既然諸位都沒有異議,那麼接下來登基等事宜就交給你們去辦吧。諸位三朝元老,總該能辦好區區一個登基大典。”

    下面老頭身子微僵,都閉上了眼睛,心裏一個勁兒哀嘆。如今他們是知道恩,花語這個丫頭,他們惹不得。

    其中一個較爲年老的人擡起頭,目光和藹,臉上陪着笑容道“恕微臣直言,如今使者一黨纔剛剛平復,這麼快就舉行登基大典實屬危險之舉。一失足成千古恨,長公主殿下謹言慎行啊。”

    花語在高坐上微微眯起眸子,細細色看了看這個老人,隨後夠我脣角,清晰可聞的冷哼一聲。如今知道巴結自己了?一把歲數了還不消停,丟不丟人。

    一旁雲千落見花語懶得搭理那人,不得不開口道“此事就不必大人操心了,既然本尊站在長公主這邊,自然會在登基大典上稍費心思,若是大人信不過本尊的實力,大可以派遣京中所有兵力屆時將宮門圍個水泄不通。哦對了,順便可以讓顧老好好感受一下守宮門的樂趣。”

    那老頭一縮頭,連忙深深低下頭不語。先不說他有沒有膽子和法師叫板,就顧老那個臭脾氣都夠他難受一陣兒了,她可不想花語還未動手,自己的老命就丟了一半。

    雲千落見老頭戰戰兢兢的卻知道多說無益,便微微笑了笑道“大人也不必驚慌,這點事情,交由長公主打理就好。畢竟長公主也不會看着自己的登基大典有所差池不是?至於使者一黨,若諸位不肯出力,那就看着便好。”

    話外意思,你們這些個老頭哪兒涼快哪兒呆着,愛打魚的打魚,愛下棋的下棋,總是離我們遠一些,別給臉不要過來擋道兒。

    下面一衆老頭都閉口不說話,一個個都恭敬的猶如小綿羊見了大灰狼一般。雲千落挑了挑眉梢,回頭看向花語。她斷定這個心高氣傲的女子即便自己一個人抗下所有事情,也不喜這些爲老不尊的老頭過來插手她登基大典上的防護工作。

    花語回看了雲千落一眼,微微點頭。雲千落如此看得清她的心思,若不是她是北明丞相之女,她怕是要挖空心思讓她到自己身邊了。

    雲千落得了花語的認可,終是安心下來,舒了口氣,趁這些老頭心虛不敢擡頭,慢手慢腳的放下帷幕,準備溜之大吉。畢竟傳說中的法師,該是那種神出鬼沒讓人摸不着蹤跡的纔是。她這種連點內力都沒有的丫頭片子,這時候不跑,啥時候跑?

    剛擡腳想溜走,就聽高坐上花語刻意的咳嗽一聲。雲千落腳步一頓,擡頭看向花語,卻見她面露尷尬,美眸泛着同情的光亮,對雲千落抱歉一笑。

    雲千落腦中嗡的一下就炸開了,能讓花語對自己做出這樣表情的,還能有誰?

    腳步生生頓住,愣是聽着門外淺淺腳步聲越來越近,皺着眉頭還是沒有拔動腳步。聽着那羣老頭衣服的摩擦聲,雲千落哀嘆一聲,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該死的,這個時候過來,還能說他不是故意的?

    雲千落一把掀開帷幕,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而後覺得自己身子涼颼颼的,低頭上下看了看,每一處都捂的嚴嚴實實怎麼會冷呢?

    再次擡頭,雲千落一張銀製面具,跌進流楓鳳眸之中,在起溫潤的眸光裏,掀起了靜悄悄的波濤……

    雲千落嚥了咽口水,一手攥着長長的袖子,另一手挑挑自己耳邊的流蘇。本想着流楓進來定然是有要事,可兩人對視了良久也不見他有移開視線的打算。

    雲千落穩了穩氣息,覺得自己還是心虛,又伸舌頭舔了舔嘴脣,接過剛一伸舌頭就碰到了冰冷的面具。雲千落的臉頰蹭的一下就紅了,還好有面具當着,要不然堂堂法師這麼丟人,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流楓眸光一顫,似乎流露出了些許笑意。顯然面具的阻擋根本擋不住他看穿雲千落的目光。

    雲千落吐了口氣,自己也算是做正事,又沒偷沒搶的,幹嘛要心虛?挺了挺脊背,雲千落清澈的目光悠閒的飄到一邊去。

    流楓這纔將目光移到花語身上,平淡無波,薄脣抿與一線,看不出些許情緒。

    花語嘴角抽搐了兩下,她竟然忘記告訴外面的下人不讓他人進來。如今趕巧,進來的是流楓,還真不知道這兩個人在一起能不能露餡……

    嗯,雲千落應該沒有這般情緒化纔是。目光看向雲千落,正好看見他靠着柱子悠閒的打量周圍陳設的模樣,心中安穩了一分,覺得自己應該是多心了。

    卻不知雲千落靠着柱子的原因是怕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自己也不曉得,爲什麼此時見到留得會有心虛的感覺,只是一看到他溫潤如玉的樣子便心底騰出一股子不安來。

    他也不能當衆拆穿自己,也不能當衆把自己帶走,真不知道自己怕個什麼勁兒。算起來她還在和流楓置氣,該怕的是他纔對吧。

    雖然如此想,但云千落還是止不住滿心的心虛,只能深呼吸幾下,試圖平復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思。

    流楓擡頭看向花語,見花語面上也是衣服不自然的神情,眉梢輕輕動了動,卻並未點明。目光看向前方地面,淺聲道“長公主殿下若無時間,流楓晚些再來。”

    自己若真的晚些來,可就看不見雲千落這副樣子了。這丫頭還真給自己長臉,什麼都敢玩啊,南疆護國法師都敢裝,她知不知道當年護國法師憑藉一己之力讓滿山的毒物在一夜之間都死了個遍。換句話說整個南疆最恐怖的就是法師。這回可倒好,連法師是誰都不知道,就這麼狐假虎威的,還不得罪個夠本?

    她是真傻還是假彪啊……

    “……王爺客氣了,既然都進來了,有什麼事兒就直接說吧……我這裏,也沒什麼大事兒……”花語見了流楓都有些不自然。流楓護着雲千落到什麼程度她即便沒見過也聽說過。自己趁着流楓給自己兄長治病時,偷偷借用了一下雲千落,也不知道流楓會不會記恨自己啊……

    如今人都在眼前了,就是天大的事兒她也不敢把他趕出去啊。

    流楓微微點頭,露出一絲溫潤的笑來。目光沒再看向花語,反而轉向一旁故作悠閒的雲千落,只一眼,雲千落一直挑着流蘇玩的那隻手就不再多動。

    “這位是……”流楓聲音輕淺,若不是雲千落,還真聽不出其中的一絲玩味。

    雲千落有些後悔了,方纔她幹嘛要停下來,就該溜之大吉纔是。如今暴露在他眼皮子低下,莫名其妙的就感覺他有怒火。這種情況下,他還不得玩死自己啊。

    雲千落喘了口氣,乾脆找個空當走人好了。

    地上跪着的老頭見來者是流楓,位居北明王爺,也受的起他們的跪禮,便在原地都沒有動彈。只是一人擡頭看向雲千落,微微驚詫。還以爲方纔法師已經走了,原來還在這裏啊。

    可如今已經有了外人前來,這法師怎麼還不走。要知道平時南疆子民相見法師都要天大的機緣,如今一個北明人隨便進來,就撞見了法師真容,這太不合乎情理。

    難道法師還有事情沒辦完?難道還想整他們這些老頭子?哦不……

    老頭們頭低的更深,雲千落見他們沒有一人看得見自己,便轉身就要走。

    誰知大殿上流楓輕輕咦了一聲,聲音不急不緩“姑娘要走?”

    雲千落扶額,翻了個白眼瞬間沒被氣過去。搞什麼啊,她就不信流楓不知道此時她的想法,可偏偏要拆她的臺,這算什麼,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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