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素人,但質量都不錯。”梁生附耳道,尚閱川輕輕點頭表示認同。

    echo平時說話倒聽不出什麼特別,一旦開腔就顯出音域廣的優勢,對他人而言有些困難的高音,他遊刃有餘。

    只用五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創作出的成品足夠吊打前面上場的22人。

    在上場前echo就和雲翛透露了自己提示詞是‘泥塑’。

    雲翛篤定這首歌完全可以在流行榜單上佔據一席之地,更令人在意的是echo的實力本不該湮沒爲素人,反而更像經過專門培訓,有舞臺經驗的藝人。

    echo突然蹲下身,朝着雲翛伸出手,緩緩唱着,“你被完美泥塑。”指尖蹭過雲翛的指腹,雲翛有一瞬間想起了《創造亞當》這幅畫,“試了人的溫度,饞了人的情愫…忘了曾是天神造物。”雲翛想要抽離手指,卻被對方牢牢抓住,“你在初生之際,一定聽過很多次我愛你吧。”

    伴奏戛然而止,echo最後一句話並不是唱出來的,而是低緩傾訴。

    之後按照流程,簡單地詢問了創作過程和點評,對echo的評價頗高。

    “爲什麼要對着雲翛唱啊,整個氛圍都奇怪起來了。”評委打趣道。

    “做歌的時候他坐在我對面…”echo單手揣兜,看起來遊刃有餘,隨口做了個總結,“他長的太好看了,我想沒人會否認這個事實。”

    現場鬨笑一片,平溪問道:“你的技巧不像業餘愛好者,如果早出道或許已經在導師的位置了。”

    “有可能,但我喜歡無拘無束。”echo看向雲翛,“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喜歡玩得開心。”

    “導演!你哪找的選手?稍微上點心啊…”平溪側過頭朝易導哭訴,上個雲翛也是,對導師有點敬畏好不好。

    這個人不對勁,但可以肯定自己在f國並不認識echo…雲翛接過話筒,“原來你盯着我那麼久就是爲了找靈感啊。”

    echo有些得瑟地從臺上跳下來蹦了幾步,讓人懷疑剛纔那番話只是隨口說出來的,“腦子裏有個故事,但是把你代入男主了,誰讓你一直坐在我對面?”

    “怨我。”雲翛聳肩無奈道。

    尚閱川注視着一步步往臺上移動的雲翛,他穿着黑色寬鬆襯衫,從領口的一抹紅色掛件延續到胸前懸掛着銀鏈,像極了情人留在衣領的脣印,又像是一條拴緊的鎖鏈,在無聲宣示着那層朦朧不可言說的曖昧。

    這是五年後的第一次再見到雲翛站在聚光燈下…

    調整耳返,調整呼吸,朝着音樂監製示意。

    尖銳的嗡鳴聲劃破錄製現場的沉靜,雲翛捂着耳朵蹲在舞臺中央,耳返被甩在脖側。

    “什麼情況?”

    現場亂哄哄地處理狀況,“導演!cd讀不出來伴奏!”

    甘星涯衝上臺,關切道:“沒事吧?”

    “沒事,那個聲音太刺耳了。”雲翛搖搖頭,從耳返里透出來的聲音不止尖銳聒噪,而且音量極大,耳廓裏隱隱發痛。

    尚閱川站起身,眯眼看着臺下亂七八糟的一片,怎麼到了雲翛就出狀況?掃了眼身旁的楊朝平,看他同樣流露出茫然的神色,“沒有備用設備更換?”

    “有肯定是有,但只有一個人了也沒什麼必要再…”楊朝平長吁道,看尚閱川面色不善地睥睨自己,把話吞了吞,“上次也是他出了點狀況。”好像在暗示一些什麼不可明說的潛規則。

    甘星涯把雲翛的耳返回送工作人員,寬慰了幾句便下臺,繼續片場錄製。

    “雲翛,現在現場發生了一點意外,你的伴奏無法播放,那麼你是選擇場外補錄還是放棄演唱?”易導穩定了片場的秩序,把選擇拋給雲翛,最後一位選手,如果場外補錄可能會耗費導師和後期製作的時間,言下是有讓他放棄的意思。

    在尚閱川看來,這是變着法子逼雲翛退賽。

    雲翛站在原地,心裏很不是滋味,從第一場吉他絃斷開始,再到現在的設備故障,他心裏的舞臺是希望完美的…

    他越是焦慮,指尖就習慣往嘴裏送。

    “雲翛,說話。”

    “沒事,你想唱我們就陪你錄。”

    “別耽誤時間…”

    “你說什麼呢?雲翛,沒關係!最後一個好好唱!”

    七嘴八舌的,任何一種態度在雲翛耳裏不斷放大,眼前陡然的暈眩感,讓他猛退了一步。

    說自己想說的,把自己想說的說出來,雖然舞臺不完美,即使如此,自己也可以做到最好,祖母說過自己是最好的…手指被咬的好疼,好像要出血了。

    突然一聲不輕不重地輕咳打破了議論,梁生看了眼發出動靜的尚閱川…聽到咳嗽聲,雲翛把手從牙齒間釋放,他還在臺上,不能做這種小動作,朝着聲源去瞧,看不清那裏是什麼人。

    “雲翛,你的決定是?”易導再次提醒,“放棄並不會影響你的演出,只是鏡頭會被削減,不用太有壓力。”

    “我想…繼續唱。”雲翛捏緊麥克,語氣更加篤定,“我想繼續。”

    “你確定嗎?”這樣的決定意味着雲翛會在完全沒有節奏,也沒有調音修飾的情況下完成演唱,但如果他的實力夠硬,這反而是一舉兩得。

    雲翛毫不猶豫,“確定。”

    非要從選項a、b中選出c,尚閱川勾了勾脣,周圍燈光落下,只有舞臺中央的雲翛被錐形光束籠罩。

    雲翛閉緊雙眼,同樣是黑暗,他更傾向自給的黑暗,被一種難以言述的安全感包裹着,聲音從輕微地顫抖逐漸平穩。

    臺下用擊掌打拍,雲翛緩緩睜開雙眼,視線放的很遠,遠到看不清檯下的選手或是導師,卻被角落的光點吸引了注意。

    開始的歌詞都是延綿的情意,是熱切到叫人臉紅心跳的程度,從雲翛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上吐出這種歌詞,總讓人覺得像是聖潔的教父愛上了熱情的吉普賽女郎,畫風突變…

    【靠吻辯識情感的招數已經過時,就像過期藥無法對症。】

    【反而滋生了毒,腐蝕情愫。】

    雲翛想抓住那抹光點,在自己的歌詞脫口而出時,光芒淡去。

    【緘默的孩子,活該成擺設。】

    那點微弱的光再次亮起,在半空中左右搖曳,一晃而過了一張面孔…

    雲翛瞪大了雙眼,滿眼的不可置信,但很快收拾了情緒,背過身坐在角落,如他歌詞裏的‘擺設’一般。

    全場靜默了幾秒,此起彼伏的掌聲在舞臺燈光恢復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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