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您。”

    “謝謝您。”

    ……

    “行了,久海,平時也沒見你這麼喜歡給雲翛夾菜,你就讓他自己喫吧。”曲箜看不下去,雲翛的碗裏壘起小半高的菜式,在家裏有個規矩,長輩夾菜要答謝,這碗裏不能剩飯菜,這是打算把雲翛撐死嗎?

    “太久沒見到兒子了,怪想他的。”雲久海瞟了眼自己的兒子,“原諒一個父親的不善言辭吧。”

    “謝謝父親。”雲翛捏着筷子的手微微顫抖,從來沒有覺得食物如此噁心過,可再不願意臉上的笑還是牢牢地扒在自己臉上。

    “聽說我們雲翛去參加綜藝了啊。”曲箜笑彎了雙眼,已經很多年沒有從祖母臉上看到如此真切的高興了,“怎麼樣?一切都還好嗎?我們不需要和新人那樣扎堆進大流裏,光是天透的背景就能幫襯你很多。”

    雲翛臉色剎那間煞白,偏過頭不去看父親,“都好,去綜藝不是爲了別的,只是想試試現在的娛樂市場水有多深。”

    “這樣啊,難道之後就沒打算了嗎?”曲箜緊接着問,這可不是她想聽的答案。

    “雲翛現在還在公司上班,這種事可能只能當消遣了。”

    “衝突嗎?”

    “只是不方便。”

    幾乎要喘不過氣。

    能不能不要再說了?

    雲翛覺得自己快瘋了,身上那道把持的平衡杆只要兩人稍稍加一點力氣,就會…

    “雲翛已經是個成年人。”遠在餐桌另一頭的壬緒行開了口,這是她少有的表態,雲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母親,“他想做什麼就讓他做好了。”雲翛難以抑制地露出了真心的笑,這是他的母親第一次爲了自己的事表態,眼裏毫不掩飾的喜悅。

    只是喜悅並沒有保持多長時間,雲翛明顯感覺到餐桌上的氣氛更加凝固,僵的像是發硬的水泥塊,又好像這張餐桌更長了幾分,把自己和母親的距離又一次推遠。

    “媽…”雲翛只是張嘴,聲音卻哽在喉口,被桌子中央的花束擋住視線,自己甚至看不清母親的表情,不免有些失落。

    壬緒行草草喫過幾口,把餐巾丟在一邊,“我還有事,先走了。”

    “去哪?”雲久海眯起雙眼,如果細看雲翛的笑容和他的父親如出一轍,複製粘貼一般出現在兩個人,應該是三個人臉上。

    壬緒行看到這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就心生厭惡,“貌似和你沒有關係。”

    “這麼和丈夫說話,在孩子面前可不好看。”雲久海的視線透過眼鏡扎進壬緒行後背,叫她如芒在背,壬緒行沒有理會,接過阿姨遞來的挎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棟房子。

    別走…

    雲翛急得鼻尖泛酸,可他詭異地說不出話。

    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

    “不…”

    “雲翛,一會兒來書房。”

    雲翛低着頭,把心裏的聲音順着飯菜一起嚥下去,“知道了,父親。”

    曲箜給雲翛倒了一杯水,“喫不下就放下吧,不難受嗎?”雲翛無聲搖頭,一口接着一口往裏塞,動作有些麻木,“一會兒能陪祖母聊聊天嗎?”

    “好。”

    雲翛站在父親面前,胃裏陣陣發寒,雲久海桌面上的擺件不多,但也看出來多了一樣。雲翛只是掃了一眼,冷汗就直接從腦後倒出來…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指甲都陷入掌心裏。

    那是兩粒直徑三公分的木刺球,雖然不是很尖銳,但也有一定的弧度。

    “你的市場調研做得如何?”雲久海指尖推磨着木刺球,饒有興味地詢問雲翛,“是什麼調研能讓你和我說:還有三天。是挖到寶了嗎?”

    雲翛努力不被木球和桌面滑動的聲音吸引注意力,“是有幾個很有實力的新人。”

    “所以呢,你想籤?”

    “有這個打算。”

    “實力?你知道我們天透實力至上之外還有什麼要求嗎?”雲久海語氣透着寒意,雲翛緊張到胃痙攣的更加嚴重。

    “還有更深的價值可以挖掘。”雲久海眉頭放鬆,雲翛咬了咬牙,“父親,我想能試試新的模式,一個試驗,因爲任何新的存在都需要試驗磨合。”

    雲翛本以爲會直接被否定,但云久海卻示意他繼續往下說,雲翛就把自己的養成計劃複述了一遍,雖然只是個框架,但也算小有雛形,又補充了自己的想法,雲翛從沒覺得如此暢快過,“很多新人缺乏一個長久且連續的發展線路,沒有平臺連綜藝上露面的機會都少得可憐。”

    “你是因爲同情這些新人才想到這樣的計劃?”雲久海譏諷道,“你以爲這些藝人哪些不是背後靠資本撐起來的,你以爲能得罪嗎?能也不能,至於那些新人走不起來的原因只有兩個:資本看不上他們和自以爲是卻分文不值的清高。”

    雲翛不否認雲久海常年給自己灌輸的理念,這已經是這個行業裏的潛規則,扎的根已經深入地心難以撬動了,自己也從不自詡偉大能靠一己之力改變什麼,自己很自私,自私到不過是方便自己拿別人墊腳。

    “父親,我就是資本。”

    此話一出,房間裏安靜了片刻,雲久海遮住雙眼,連連嗤笑着,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行吧,我親愛的孩子。”雲翛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如你母親所說的,你已經長大成人,總得讓你去做點什麼。”

    雲翛擡眼看向父親,雲久海滿不在乎道:“你要復出還是在天透公關部,亦或是兩個你都要,你自己看着辦。”

    只因爲母親的一句話?

    “你說你就是資本,你扶的起誰?”

    “我…”可以扶起我自己,最好是把天透都用來給自己做燃料,“我會努力。”

    “不是努力,我們一直都告訴你,要做到最好,如果不能做到,你就是個…”

    廢物。

    雲翛肩頭一抖,兩顆木刺球丟在自己肩上滾落在地,雲久海擺擺手,“這是朋友送的小把件,我看不上這木料就給你吧。”雲翛低頭看着那兩顆球,一時間頭暈目眩,“別緊張,當年的那兩顆現在還在呢,如果你要我也可以給你。”

    雲翛撿起兩顆木刺球,牽強扯出笑意,“謝謝父親。”

    “哦,對了。”雲久海又想到了什麼,叫住雲翛,“入秋了,你姨父身體不好,他的孩子也不在身邊,你去看看他。”

    姨父?秦至臻?

    雲翛很少和這個男人打交道,見面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小時候只知道他身體虛弱,沒想到那樣的身子居然還挺到現在,是壬家入贅的女婿沒什麼地位,父親怎麼會關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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