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陳家祖上一直和藥材打交道,打我記事那會兒起,我爹就在縣城的藥材公司門口承包了兩間房子,我們那邊人習慣叫門臉,開了家做藥材買賣的鋪子,生活還算湊合。
我家鋪子後門是個寬窄巷,人稱皮兒巷。
這皮兒巷是縣城公認的煙柳之地,也不怕各位笑話,我家鋪子也正是仰仗了“區位優勢”,這幾年光景好了許多。
我們這地處大山,俗話說靠山喫山,靠水喫水,山裏藥材繁多,老鄉們只要幹完農活就進山挖藥,等攢夠一定數量來城裏換錢。
縣裏收藥的不止我們一家,可唯獨我們家生意好,這就是我說的全靠仰仗了皮兒巷。
鄉里漢子隔三差五來我們這賣藥材,其目的爲的是去一趟皮兒巷,這也算是最早的經濟聯動。
在這皮兒巷有兩種人最爲出名,一種是失足女,還有一種要屬皮兒巷九爺。
九爺是個郎中,在皮兒巷開了一間診所,取名問齋堂,四十來歲,個子不高,早年也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被打瘸一條腿,一臉痦子,打老遠看就不像好人,人送外號皮九。
你要問皮兒巷哪個妹子最漂亮,可能沒人能回答得上,但你要問,皮兒巷哪位爺最拽,肯定是九爺。
爲什麼?
九爺一手專治婦科疑難雜症的絕活響徹整個皮兒巷。
裏裏外外的失足女和老媽子見了九爺,哪個不得客客氣氣問候一句,“九爺,您講究。”
不過,可千萬別把皮九當什麼正經人,正經人誰會把診所開在皮兒巷。
九爺的事在這皮兒巷已經是不公開的祕密,每一個新來皮兒巷的失足女,老媽子都要讓九爺先品鑑,否則,九爺要是生氣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就有人問了,那皮九憑啥就這牛?
哎,您別急,且聽我說。
聽皮兒巷的老媽子說,她們定期都會去皮九那裏買一種藥,晚上上班前,只要塗抹在祕密處,就不怕染病。
不僅如此,令人咋舌的是,前來尋花問柳的男人一旦和用過藥的女人在一起過夜,那往後就像着了魔一樣,三天不來一趟,渾身不得勁。
你說也奇了,皮兒巷也正因爲有九爺坐鎮,這生意是沒得說,那是活生生的財神爺。時間久了就傳出一句順口溜,“皮九皮九,一米四九,抽菸喝酒,不怕得柳。”
別看皮九在這幫失足女面前橫着走,可一到我爹跟前,完全換了個人。
皮九隔三差五會來找我爹買藥材,別看他大把大把給我家櫃檯砸鈔票,我爹卻對皮九這樣的人反感至極,收了皮九的錢,還什麼話難聽我爹就罵什麼。“皮九,你個球日的,又來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無論我爹怎麼罵皮九,他不發火不說,還要一臉賠笑,把一個賤字表演的淋漓盡致。
我曾經問過皮九,我爹像罵孫子一樣罵皮九,他咋就恬不知恥還往我家鋪子跑。
皮九嘿嘿一笑,“可別瞎說,七爺罵我,那是看得起我,你不懂。”
我記得那年桃花開了不久,我剛放學回來,皮九又來了。
“小少爺,回來啦。”皮九一臉堆笑。
“皮九,我爹上次罵你罵的那麼難聽,你咋又來?”
皮九笑眯眯說道,“小少爺,七爺罵我是應該的,這不我又要買幾味藥。”
我爹從後臺拿了個煙槍出來,斜着眼看皮九,一臉不滿。
皮九隻要看見我爹,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包了漿的黑牙,“七爺,你看我又來了。”
我爹肯定沒好話,上來就是一通臭罵,“我說你個球日的,你是癩蛤蟆翻門檻,既傷屁股又傷臉,你非得讓我把你祖宗十八代拉出來齊齊拿捏一遍你才肯罷休,你往常一個月來一次也就算了,這幾天你數數來幾次了?”
我爹實屬罵的難聽,連我耳朵都炸雷了,還別說別人。
可皮九隻是嘻嘻哈哈地笑,並不說話。
就當此時,一股上腦的惡臭撲面而來,這味道就像屎糊衣服上。
我直接湊到皮九跟前,“我滴媽呀,皮九,你幹啥啦!你是不是掉糞坑裏了。”
皮九略顯尷尬,慢慢吞吞地說:“小少爺,您看您又說笑,我這麼大人了怎麼能掉糞坑裏?”
我直接反駁,“那你就是拉褲襠裏了。”
皮九撓撓額頭沒回答我,而是將一張藥單放在櫃檯,“七爺,幫幫忙,最後一次。”
我又嗅了嗅,哎呦,這味兒絕了,急忙捂住鼻子大喊:“爹,皮九絕對拉褲襠裏了,這玩意屎臭屎臭。”
我爹邊翻着櫃上的單子邊對皮九說,“我說皮九,你他孃的是不是惹上事了?”
父親猛然擡頭,面色板正,雙目射出一道光,皮九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與我爹四目相對。
可能是沒做好準備,一個激靈,眼神急忙閃躲,“哎,沒,沒沒,哪有的事,咋可能。”
我爹沒有追問,拿起皮九給的藥單,忽然冷笑一聲道:“哼哼,皮九,看來你球日的這次惹的麻煩不小,這次要的藥材我給你,不過你以後不要再來了,我嫌晦氣。”
皮九沒說什麼,準備給我爹髮捲煙,“收着自己抽,我不抽那玩意,還是這個得勁。”說着舉起一杆老煙槍。
轉頭對我吆喝了一腔,“嘿!火良,別楞着,拿着單子給皮九裝藥。”
皮九要的藥材盡是些蜈蚣、螞蚱、螞蟥、蛇皮等,我心裏還嘀咕,他要這些藥材幹嘛。
打那天之後,很久皮九都沒來,直到一天晚上,皮九艱難地拖着身子撲進我家鋪子。
他像被厲鬼吸了血,被妖精抽了魂。
吧嗒!
一堆百十來斤的肉像被抽了骨架,直接癱砸在我家門框上,門框嘎吱嘎吱吱響了半天。
我爹被這聲音惹怒,嘴裏零碎着扭頭一看,皮九臉色發黑,頭髮脫落大半,頭皮暴露出來,噁心的是頭皮上盡是密密麻麻針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