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一個寺廟而已,還專門修一個志,這得多大能耐。
小李說我孤陋寡聞了,靈隱寺不就有志嗎,專門還有《靈隱寺志》。
不過爲寺廟、道觀等宗教設施修志,有一個硬性要求,這個地方必須有值得紀念或者特殊意義在裏面。
我翻開了這塵封已久的《南佛寺志》。
這記載裏面,竟然塵封着我們土門的祕密。
凡是“方誌”,就必定有編撰者的名字,而這本南佛寺志的編撰者正是朝先法師。
“朝先法師,這不是六嬸說的最後一任南佛寺的僧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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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
南佛寺,始建於南宋,爲南宋皇帝宋寧宗欽點修建。
南佛寺第一任主持,拓海法師。
然而修建這座寺廟,其目的是爲了一個女人,高枝。
高枝,土門第二任執事,不僅本事超羣,更是長的眉清目秀,楚楚動人。
這裏面詳細記載了關於高枝的故事。
高枝,隴地慶陽人,家境貧寒,父以跳大神爲業,母以洗衣擦地爲生,育有四子一女。
高枝七歲時因受雷擊而開天眼,能窺探陰陽,隴地人皆爲所知,被稱作天命之女。
此事傳達寧宗耳根,知曉後大喜,自善元執事至此,土門並無再出執事,歷代皇帝都想將執事出自於本朝,這是上天給予的榮耀。
然而高枝並非土門之人,可是卻能夠通曉陰陽,假以時日有望成爲土門執事。
寧宗下旨,接高家進京,命土門接納高枝,盡全力教會高枝,並封高枝爲土門朝奉(最重要的人),享四品祿,高家上下大喜,一躍進龍門。
高枝天資聰穎,在土門學習三年,學識大漲,寧宗堅信此女便是欽定的土門執事,大肆鼓吹,並召集工匠爲其修建黑玉菩薩石像,特顯其身份。
因高枝爲女性,爲區別上任執事,便將石像指甲故意雕琢,以此分別。
自此,高枝公認爲土門執事。
寧宗此舉意圖明顯,藉此機會彰顯他乃天命,目的是對抗楊皇后的垂簾聽政。
用此辦法告訴衆人,你看土門執事不僅在我朝出現,還他娘是個女的,你楊皇后算什麼!
高枝12歲,到土門執事換身之際,那日天朗氣清,一切自然,顯然並未有神靈降臨,高枝換身失敗,寧宗並未達成所望。
寧宗身爲皇帝,誰都可以錯,他不能錯,如果此事不成,定會被楊皇后借題發揮,藉此削弱寧宗力量,繼續把控朝政。
因此,寧宗下密令,將換身時所現土門之人全部密裁,封鎖消息,對天下宣佈換身成功,高枝將爲土門第二任執事,食三品祿。
高枝成爲寧宗最得力的政治工具。
數年後,寧宗奪權,楊皇后結束垂簾聽政,高枝也因此成爲寵臣。
不過,高枝是半路進土門,她算不上土門之人,更別說有土門初心,榮華權貴早已經讓她迷了心。
從此,走上一條邪路。
爲避免土門發現其不是執事的身份,採用政治手段對土門大肆迫害,導致土門死的死,走的走。
不僅如此,高枝尤爲注重祭術運用,不僅用祭術清除異己,更用祭術控制人心,形成自己的勢力集團。
寧宗發覺高枝勢力日益壯大,便起了殺心。
正看到精彩處,突然感覺不對勁,回頭一看,老魏趴在窗戶上,那雙深邃的眼睛看向裏面。
那張臉就像揉搓的抹布,嚇我一大跳。
說話間,馬館長來了,“哎呀,我說李主任,快快快,都忙活一天了,先去喫飯。”
馬館長滔滔不絕給我們講起了縣誌歷史。
長麟縣縣誌分爲兩檔,分水嶺是農業學大寨,也就是那十年。
農業學大寨之前,縣誌由以前的政府或朝代編撰。
不得不說,有一點我們做的很好,不管是怎麼改朝換代,地方誌卻都很少受到毀壞。
爲什麼呢?
不管是哪朝天子登堂,最後的目的還是要對地方治理呀,而地方誌就是你治理的參考書。
地方誌具有“資治、教化、存史”三大功能。
長麟縣也一樣,農業學大寨之前的地方誌由地方文化館蒐集彙總後封存,農業學大寨之後的地方誌將重新編撰。
檔案室裏全部都是彙總蒐集以前的老物,在當時也沒啥價值,所以十年八年沒人翻一次。
我這才明白,“我就說呢,我倆找了半天,沒找到,要不是李主任腦袋一擡,發現那玩意在櫃子頂上架着,我恐怕到現在還找不到。”
馬館長嘿嘿一笑,“說實話,時間太久了,我只知道農業學大寨之前的地方誌存在檔案室,放在哪裏我也不知道。這要說起來,還得歸功於咱們老魏,要不是他勤勤懇懇到處蒐集,把遺失在民間的,散落在地方的古籍、民間紀錄給發掘出來,哪裏能保存下來這麼多東西。你是不知道,農業學大寨時期,咱們毀掉的東西太多啦。”
“這是歷史問題,我們不做評價。”小李說的很淡。
老魏自顧自的倒酒喝酒,倒酒喝酒,馬館長實在是看不下去,“我說老魏,你好歹也是公家人,咋是個這呢?人家還有客人呢,你自己喝自己的,來,我們敬李主任和這位,叫什麼來着。”
我笑着趕緊回覆,“陳火良。”
“來,敬李主任和陳火良一杯。”
反正不管馬館長說啥,老魏也不吭聲,你說敬酒就敬酒,你說放下就放下。
我們一杯酒下肚,身體瞬間就沸騰起來,馬館長客氣的招呼,“喫菜,喫菜,我們邊喫邊說。”
老魏終於忍不住,啪一下摔下筷子,馬館長不知道這老魏又發什麼瘋,“你是咋地了,抽什麼瘋?”
老魏擡頭用質問的語氣問道,“你們查南佛寺到底要幹什麼?”
這句話把我問的莫名其妙,小李第一個反應過來,這老魏果然有點意思。
這飯恐怕不會這麼容易好下嚥,我和小李都放下筷子。
馬館長還以爲老魏得罪了人,急忙要訓斥,被小李駁斥。
“馬館長,稍安勿躁。”
我倆和老魏四目相對,馬館長也不知道是啥意思,本想訓斥的話又咽了回去,聽我們怎麼說。
說着,小李將黑玉石菩薩的照片從公文包裏取出來,遞給老魏。
老魏臉色大變,“果然,你們是爲了它來的。哼,真是賊心不死,餘孽猶存。”
這句話說的我和小李一頭霧水,咋又成賊心不死,餘孽猶存了?
不過,老魏肯定是知道什麼。
我第一個反駁道,“我們是爲這東西而來的沒錯,可怎麼就是賊心不死,餘孽猶存了,我玉佩上也有這個圖案,難不成有賊心的是我?餘孽也是我?你今天必須給我說個清楚。”
老魏變得激動,“你說什麼,你身上有什麼?拿出來我看看。”
“看看就看看,難道還怕你拿跑不成。”
當我掏出黑玉玉佩那剎那,老魏似乎什麼都明白了,“不用摘了,我全明白了,您要是摘下來,我恐怕活不過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