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鋮看着林予舒頭也不回走進安檢口的背影,想起了八年前的自己。
因爲多回頭看了她一眼,一意孤行地放棄了上萬元的機票、名校的本科學位和芝加哥的家人朋友。
看似不划算的選擇,他也從沒有怨言。
哪怕後來在北城功成名就之時,依舊有不少人問他:“後悔嗎?”
當然不。
他後悔的是,當初怎麼就頭腦一熱,輕易同意分手了。
離別總是讓人傷感,開始不自覺地計算下次相遇的時間。
紀鋮一秒都不想等了,給高狄打電話,“老高,之後三天我有事,你幫我去club裏盯着點。”
他的club正在舉辦爲期半個月的“backtotheorigin(回到起源)”活動。
每晚酒水打五折,吸引從沒接觸過地下說唱的觀衆欣賞原汁原味的freestylebattle。
國內嘻哈文化盛行,但真正瞭解或是看過一場freestylebattle比賽的人少之又少。
freestylebattle有其獨特的魅力,但由於其內容的不確定性和低俗性很難登上大雅之堂。
爲了迎合市場,越來越多的地下比賽被取消,衆多battlemc被迫打磨作品,紛紛離開地下謀生活。
紀鋮早就離開了地下成爲耀眼的rapstar,但他從未忘記自己來自地下,一直擔負着推動undergroundfreestylebattle的使命。
高狄替他擔心,“今晚club裏至少有一半的人是爲了你而來,如果你之後連着三天不現身,那活動的勢頭應該不會太好。”
backtotheorigin(回到起源)活動從chillroom開業後每年都辦,紀鋮更是親歷親爲,幾乎每晚都到場把關。
今晚是今年backtotheorigin(回到起源)活動的開啓之夜。
兩個多小時的比賽精彩紛呈,宣佈比賽結果前紀鋮上臺感謝現場的觀衆,短短几句致謝得到了全場最大的歡呼聲。
紀鋮明白他對這個活動的意義,但上次分手的教訓足夠深刻。
他盡全力找到一個雙贏的解決辦法,“那之後三天全場酒水免費。”
紀老闆虧本推動freestylebattle這麼多年還不滿足,決心要虧一次大的。
反正虧的不是高狄的錢,他一個經紀人也不好多說些什麼,不過他有一事實在好奇的很。
“爲什麼吳爭說你要把二樓辦公室裏那張牀給扔了,還非要搞張正經的辦公桌。”
每年backtotheorigin(回到起源)活動期間,紀鋮起早貪黑策劃統籌,基本每晚都睡在那張牀上。
今年活動剛開啓,他就喜新厭舊,要丟了陪伴他多年的牀。
實在是有蹊蹺!
紀鋮想起這件事依舊啞口無言,“自證清白。”
高狄狐疑,“有必要嗎?”
紀鋮無奈地苦笑,“也許有吧。”
誰知道沒良心的小鬼頭會不會在意他的改變呢。
安城是沿海的熱帶城市,氣候溼潤,四季如夏。
白念終於要實現夢寐以求的海島婚禮,提前一天就佈置好場地,拉着雙方父母和伴娘、伴郎開始彩排。
雖然只是一次彩排,但林予舒作爲伴娘聽着新人彼此交換感人肺腑的誓言,還是不可避免地熱淚盈眶。
伴郎eric是antony的表弟,他特意從英國趕來參加婚禮,時差還沒調整過來就被拉來參加彩排。
婚禮爲了照顧雙方家屬採用雙語模式,所有發言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稿子,翻譯重複的時間大大降低了觀賞性,在eric眼裏這只是一場無聊儀式的無聊彩排,毫無可哭之處。
eric看着身旁梨花帶雨的林予舒,被東方女孩的細膩敏感震驚。
他關切地望着她,“areyouallright(你還好嗎)”
林予舒不好意思地看着手中的戒指盒,“我很好,只是經期前不穩定的激素水平影響了我的心情。”
eric紳士地拿出燕尾服口袋裏的白色手帕遞給她,“sweetiedon‘‘tcry”
英國人就是愛把sweetie、baby、honey這樣的詞掛在嘴邊,還喜歡用英式幽默化解尷尬。
eric故意做出誇張的表情,“oh,我還以爲你愛上了我的表哥。”
林予舒鬼靈精怪的打趣,“放心好啦,我愛美國男人遠超過你們英國男人。”
骨子裏高貴的英國人怎麼會比不上吵鬧自大的美國人?
eric氣鼓鼓地用倫敦腔發出靈魂質問:“why?tellmewhy(告訴我爲什麼)。”
林予舒眨眨眼,“無意冒犯,但我更喜歡頭髮茂盛的男人。”
英國由於水質的問題很容易導致脫髮,很多英國男人一到中年頭髮就寥寥無幾。
林予舒一頭烏黑的長髮垂到腰間,的確擁有對伴侶髮量挑剔的資格。
eric捂着胸口,做出受傷的樣子,“你真的傷到了我的心了,甜心。”
林予舒故作無辜,“我不是故意的。”
eric聳肩,“我會傷心欲絕,除非給我你的電話號碼。”
林予舒笑着回絕:“抱歉,我已經心有所屬了。”
婚禮儀式的彩排已完全結束,伴娘的職責已履行結束,她可以回房休息了。
白念爲這場婚禮特意請了一個管絃樂隊,林予舒想看他們彩排,一個人在海邊漫步,等着工作人員擺好樂器。
說出來可能會被打,她剛纔的眼淚並不是爲現場的那對交換戒指的新人而流。
林予舒看着白念在夢想的婚禮現場和相愛的人結婚,開心之餘還有一點可惜她和小學弟沒走下去。
小學弟是藝術院學習拉小提琴的,在十二歲就開了個人獨奏會,十七歲一舉奪得全國青少年小提琴協奏曲比賽的冠軍,被保送至北城大學。
他留着日系中長髮,經常穿着白襯衫,身上有一股搞藝術的傲慢清高。
作爲新生,他踏入大學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做志願者的白念學姐。
白念熱情地給他介紹學校的設施,一雙跳動的雙馬尾上下跳躍,最終跳在了藝術院的才子心上。
白念和小學弟郎才女貌,是他們學校著名的神仙眷侶。兩個人從不吵架,像是連體嬰兒一樣總是膩在一起。
就連後來白念出國留學,他們都沒有分手,還維持了一段時間異國戀,身邊所有人都以爲他們會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