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氣,我一會兒就走。”謝師姐在凌燁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凌燁呢?”謝師姐拿手捋了捋脖子上的藍色帶子,胸前“受邀貴賓”的藍色牌子隨之晃了晃,葉翎覺得很是扎眼。

    “哦,那邊呢。”葉翎指了指。

    “我們上學那會兒汪老師就很喜歡他,大夥都說老頭偏心,盡喜歡有錢人家的孩子,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老爺子還是這樣,一點兒也不避嫌。”

    謝師姐說着,隨手拿起凌燁的茶杯喝了一口飲料。

    “是嗎,我對他工作上的事不太瞭解。”葉翎見她喝了凌燁的杯子,心裏有些隔應,但沒言語。

    “我們都說啊,老天爺對凌燁好得有點過分了。”

    “是嗎?”葉翎問道。

    “是啊。你看,他家裏夠有錢吧,相比絕大部分人,這就已經出生在羅馬了。”

    “額……”葉翎心想,“那不也是凌爸爸甚至爺爺幾代人努力的成果嗎?”但她沒吱聲。

    “長相嘛你自己也看到了,凌燁最氣人的是什麼你知道嗎?”謝學姐問。

    “什麼?”葉翎順着對方話頭說。

    “他腦子好。”

    “啊?”葉翎不明所以。

    “讀博那會兒,他在班上年紀最小,我們一個兩個的累得要了半條命,他一點兒也不焦慮,三下兩下輕輕鬆鬆就畢業了。”

    “關鍵凌燁這人吧,他也不是書呆子那掛的。你看看,到哪兒都能成爲焦點。”

    謝師姐用手指了指凌燁那桌,一邊還搖了搖頭,不知道是褒是貶。

    葉翎順着謝師姐的手望了望,凌燁此刻正被一羣人圍着,眼前一片觥籌交錯。

    “凌燁有這麼好嗎?”葉翎暗道。

    “誒,你和他怎麼認識的?我都沒聽說他談戀愛突然就宣佈結婚了。”謝師姐湊近,十分唐突地問。

    “啊?這個,我……”葉翎支支吾吾。

    “難道要我說,我是被凌燁按在牀上一頓猛親,親醒了睜眼就認識了?”葉翎想着,抿着嘴沒講話。

    “說起來啊,當年好多女生追他,凌燁總是一副不近女色的樣子。後來,偶爾也有男生給他送禮物,我們還以爲他是……”

    葉翎覺得自己彷彿在聽什麼驚世奇聞。打從那次兩人一起“滅火”了以後,凌燁幾乎天天晚上都纏着自己“幹大事”。

    “凌燁不近女色?”

    “凌燁喜歡男的?”

    葉翎想着,心裏的白眼翻上了天。

    “額,呵呵呵呵。”葉翎尷尬地笑了笑。

    “喲,你這戒指,這麼大的鑽吶!凌燁買的嗎?得花不少錢吧?”謝師姐突然握上葉翎的手,兩眼放光地撫了撫凌燁送她的“鴿子蛋”。

    “啊?嗯。我也不清楚,可能吧。”

    葉翎不太喜歡這個謝師姐,倒不全是因爲喫醋,主要還是覺得這人看着像個高知分子,骨子裏還是地地道道的勢利眼。

    但礙於禮貌不得不應付,葉翎這會兒很有些不耐煩。

    “哦對了,問你個事。”謝師姐突然湊近,神神祕祕地說。

    “什麼?”葉翎問。

    “凌燁前些天在大會上作報告,幾年不見他居然轉去研究整復外科了,不會是因爲你吧?”謝師姐盯着葉翎的臉問道。

    “因爲我?”葉翎疑惑地問:“爲什麼?”

    “嘖,別裝了,都是自己人,我也做了的。”謝師姐指了指自己的胸脯。

    “什麼意思?”葉翎不解地皺了皺眉。

    “全臉整的吧?鼻子做得不錯。”謝師姐拍了拍她的手背。

    “啊?”

    “老婆。”正說着,凌燁大步流星走了過來。

    “喲,凌燁回來啦。”謝師姐嘴上說着,卻沒有起身。

    “老婆,這裏的飯菜我喫不慣,你陪我去外邊喫吧,聽說有一家館子的特色菜特別好喫。”凌燁徑直搭上葉翎的肩膀說道。

    葉翎還沒從這位謝女士剛纔口中的“全臉整容”中回過神來。

    “昨晚我跟你說的那一家,不記得了?”凌燁說得煞有介事,葉翎滿腦子問號。

    “你昨天晚上幾時跟我說這個了?”葉翎擡頭問他。

    “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昨天,咳咳,那什麼,太累了,睡了,沒聽見也正常。”凌燁衝葉翎眨了眨眼。

    “瞎說什麼呢!你注意點場合!”

    “額,那個,那邊有人叫我,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哈,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謝師姐看凌燁像是有幾分微醺,生怕他再說出什麼非禮勿聽的東西,尷尬地遁逃了。

    “你怎麼跟她聊起來了?”凌燁坐了下來,拉着葉翎的手問。

    “不是我,她自己過來和我說話的。”葉翎說。

    “欸,別喝!”葉翎見凌燁拿起桌上的杯子,忙道。

    “怎麼?你給我下藥了?那我更要喝了。”凌燁歪嘴一笑。

    “沒有,謝師姐剛纔喝了你的杯子。”葉翎說。

    “咦,好惡心,她這人怎麼這樣啊?不經過別人同意就隨便拿人家的東西。”凌燁很嫌棄地放下了杯子,還做作地往遠處推了推。

    “凌燁,我現在想回去。”葉翎神情有些沮喪。

    “好。”凌燁和在座的一圈人告了辭,拉着葉翎的手出了門。

    葉翎漫無目的地走着,凌燁在後邊跟着,二人不覺間上了人行天橋。

    “冷不冷?"凌燁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葉翎身上。

    “還好。”葉翎看起來怏怏不樂。

    “怎麼了?太累了嗎?要不我們找個地方歇會兒,玩兩天再回去?”凌燁攏了攏披在葉翎身上的衣服。

    “你不是有事嗎?回去晚了沒關係嗎?”葉翎問。

    “嗨,我能有什麼事呀,咱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借機玩個盡興豈不是浪費了機票?”凌燁笑着說。

    “你這次是公事,我本來不應該來的。”葉翎低下頭小聲說。

    “葉翎,你怎麼了?誰和你說了什麼嗎?"凌燁追問。

    “沒有。”

    “是不剛纔那個姓謝的女的?她跟你說了什麼了?”

    “沒什麼。”

    “你要是不說,我自己去問。”凌燁轉身要走。

    “凌燁,你等等。”葉翎拉住他的袖子。

    “你可不以不要總這麼意氣用事?”葉翎語重心長地說。

    “好,我不衝動,那你有事不許瞞着我。”凌燁回握葉翎的手。

    “我餓了,先去喫飯吧。”葉翎要走,突然被凌燁摟住,只聽他聲音顫抖地在她耳邊說:

    “讓我做一次男人,好不好?”

    “你不就是我男人嗎?這是喝了多少啊?”葉翎輕輕拍了拍凌燁的肩膀。

    “我沒喝多。”凌燁語氣裏有幾分執拗,側過臉要吻葉翎的脖子。

    “在外邊呢,別這樣,一會兒汪老爺子又得說你不務正業了。”葉翎避了避,推開了凌燁。

    “你沒把我當男人,至少還沒完全把我當男人。”凌燁低下頭神情委屈。

    “我怎麼沒把你當男人了?從那天起到現在,哪次你要……那什麼的時候,我沒由着你了?”葉翎有些生氣。

    “不是那個事。”凌燁說。

    “那是什麼事?”葉翎想着:“明明是我不高興,怎麼還得我來安慰你了?”

    “你遇到事兒瞞着我,不信任我,也不讓我幫你分擔,你沒把我當丈夫。”凌燁兩手垂在身前,一副做了錯事挨批評的溫順模樣。

    葉翎聽了這話心裏一暖。

    “凌燁。”

    “嗯?”

    “老公。”

    “你叫我什麼?”

    凌燁還在震驚,葉翎一隻手已經攀上了他的肩膀。

    “老公。”葉翎又喚了一遍,另一隻手拉住了他的領帶。

    “你怎麼……不是說這麼叫很肉麻嗎?”

    凌燁曾經無數次撒潑打滾,幾乎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程度,葉翎就是“寧死不屈”,無論他如何變着花樣叫她愛稱,葉翎始終只是正經嚴肅地直呼凌燁的大名。

    “老公,你過來點兒。”凌燁以爲葉翎還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配合着俯下了身子。

    “幹嘛……唔。”

    凌燁沒想到葉翎會在外邊突然親他,觸電一般周身一滯。

    “一起滅了那麼多次火,居然還是一點就着,這誰家老公啊,太沒定力了。”

    葉翎微微喘了口氣,緩緩睜眼,笑着打趣道。凌燁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有些尷尬地後退了兩步。

    “心跳得這麼快,不會出什麼事吧”葉翎貼在凌燁身前聽了聽。

    “我……你……別拿我開玩笑了。”凌燁不住往後退,葉翎將人抱得嚴絲合縫。

    良久,葉翎聽到凌燁的心跳漸趨平緩,這纔不疾不徐地說道:

    “想做我男人,光愛我可不行。”

    “葉爸葉媽我也愛。”凌燁知趣地插話。

    “不夠。”

    “不夠?”凌燁問。

    “聽說過窮則獨善其身嗎?”葉翎從凌燁懷裏擡起頭。

    “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凌燁接上了下半句。

    “不錯,你答應要和我一起爲共產主義奮鬥終身,還作數嗎?”葉翎鬆開凌燁,牽住了他的手,半開玩笑地問。

    “嗯,算數的。”凌燁和葉翎並排走着,神色很嚴肅,葉翎看着有點想笑。

    葉翎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天橋底下的車水馬龍,思緒突然有些遊離。凌燁沒吱聲,靜靜地望着葉翎。

    “想什麼?”凌燁終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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