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有人睡得安穩,有人如墜地獄。

    仉清溪被結實的身軀壓趴在窗邊的榻榻米邊緣。空調的暖風呼呼對着他們這邊吹,可她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渾身冷得直哆嗦。

    楊輕大掌按壓仉着清溪的頭,動作越發粗暴,喘着粗氣,像搬了十萬塊磚,他不覺得累,不說一句話,只顧搬磚。

    仉清溪嘴裏一片腥甜,嘴裏的嫩肉已經被全部咬碎,有話要說嗎,當然有,可說不出口。她的頭低垂着,再低,不想看到玻璃上那個狼狽的自己。

    楊輕掰過她的頭,啃了上去,像獸類在咬它的天敵。

    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如今這般,一切都被誰搞砸了。

    是他嗎?是她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仉清溪在心裏把圓周率前一千位背了不知多少遍。

    楊輕終於累了,她的眼睛變得模糊,窗外怎麼沒有星星了,爲什麼天變得這麼黑,爲什麼一絲光都不留給她。

    再次醒來,赤/身/裸/體的躺在地板上,開着空調的冬天室內依然很冷,冰涼刺骨的寒氣直往身體裏鑽,傳至四肢百骸。

    屈着手肘坐起來,地上一片狼藉,循着狼藉一路往前,她看到,楊輕呼吸均勻的躺在牀上,胸口一起一伏,睡得異常安穩。

    一件件撿起自己的衣服,羽絨服和外褲材質紮實,只有少量皺褶,貼身襯衣早被撕成了抹布,胸罩和內褲更是不能穿,污漬不堪。

    從包裏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快到上班時間了,顧不得矯情,只好真空套上羽絨服和褲子,步履奇特的去衛生間洗漱。

    仉清溪走的時候,楊輕還沒醒,沒醒更好,要不然今天出不了這個門。

    門剛被合上,臥室裏,楊輕睜開眼,眼裏全是血絲,哪裏有熟睡過後的清明。

    心裏的沉痾舊疾又一次被揭開,血流如注,爲什麼就是走不出去。他掙扎,他報復,他要她和他一樣痛,可是,看着她痛,他又能舒心多少呢?

    她痛,他從來只會更痛而已。

    今天真冷啊,刺骨的寒風颳在臉上就像被人在扇耳光,仉清溪把羽絨服拉鍊拉到最高,遮住脖頸處那些駭人的青紫。

    進辦公室的時候,仉汐已經到了,正拿着抹布在擦桌子。

    仉清溪連忙過去要奪抹布,說:“給我吧,你去歇着。”

    仉汐往旁邊閃了一下,躲過她的手,看着她的臉,說:“姐,昨晚真的通宵看電影啊,眼睛下面都可以掛水壺了。”

    仉清溪被她的比喻逗笑了,說:“哪能真的通宵啊,半夜就睡了,可能是做夢的緣故。”

    “哦,”仉汐遞一袋早餐過去,“還沒喫吧,快,趁熱喫,是你喜歡喫的芝麻球和牛肉飯糰。”說着又去飲水機裏接了杯水遞過去。

    仉清溪眼裏迅速漫上一層水汽,好像眼睛要下雨。昨晚那麼疼,她都沒有哭,可這會,被仉汐的溫情激出了痛感來。

    她真的疼了,從裏到外,哪裏都疼。

    想起從前,仉汐不愛喫芝麻球,因爲油膩,但卻熱衷於搶她的。其實吃了這麼多年的芝麻球,早就喫膩了,但今天的味蕾卻又嚐出了新的花來,妹妹買的芝麻球好像帶着甜味,甜到心窩。

    仉清溪看着仉汐熟練的擦着桌子,邊邊角角,做的那麼用心,好像仉汐以前擦自己愛車時的神情,認真的樣子真的很迷人。

    這樣的仉汐,讓她喜歡,也更加想要守護。那件事,帶給了她忘不掉的傷痛,但她沒有一秒後悔過,如果事情再一次重演,她依然會那麼勇敢。

    桌子擦完,仉汐去旁邊的洗手間洗好抹布掛在晾杆上,走過來,笑着說:“幹嘛這麼看我。”

    她的聲線很圓潤,沒以前那麼尖銳,聽在耳裏像清風掃過,很舒服。

    仉清溪搖頭,說:“我在想,這樣真好。”

    仉汐笑她:“傻了。”又說:“昨晚我把情況和爸說了,爸說他來想辦法,叫我們不用操心。”

    “嗯。”仉清溪點頭,開始安排今天的各項流程。

    “喂?”程丞漫不經心的接起電話,聲音說不出的慵懶。

    “是不是你搞的鬼?”仉昀銳聲音不大不小,但額頭的青筋爆得有小指頭那麼粗。

    “是你呀,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本以爲會等來仉汐的電話,沒想到是魔鬼本鬼,但都一樣,他們是一家的。

    程丞的眼睛像通了電的燈泡,暮地亮了,沉着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賤種,不要給我裝蒜。你要搞我就儘管放馬過來,不要連累無辜的人,她們被你報復得還不夠嗎?”仉昀銳說話的分貝陡然提高,嗓子都喊破了,他的胸腔裏現在正裝着一隻高壓鍋,不斷的充氣,充氣,瀕臨爆炸邊緣。

    “無辜,你跟我說無辜,”程丞被氣笑了,“我媽不無辜,我不無辜嗎,你他媽知道什麼叫無辜嗎?”

    在門口要敲門進來的李耕志又悄聲離開了,現在顯然不是呈報告的好時機。

    人至賤則無敵。

    “你們那些賤命能比得上汐汐的一根腳趾嗎,你們不無辜,你們是該死。我警告你,要是再累及汐汐一根汗毛,我讓你、你媽在這個世上消失,我說到做到。”

    “呵呵,”程丞大笑,仉昀銳隔着手機都聽見了磨牙的聲音,“你這是商場大忌呀,把自己的軟肋這麼明晃晃的亮出來,你已經輸了。你現在不配我再費神,我的目標全力轉移到了仉汐身上。記住,我要和她一起下地獄,你等着吧,好好體會那種無能爲力的滋味吧,偷偷告訴你,滋味很爽口,嘗一次,永生難忘。”

    手機被重重甩到牆上,“啪”一聲又掉落到地上,瞬間四分五裂。心中熊熊的火焰持續高漲,怒火反覆炙烤,將仉昀銳整個人烤得血脈噴張。

    崔妮聽到動靜趕過來,問:“出什麼事了?”

    “咚!”給她的回答是菸灰缸砸在頭上的悶痛,頓時頭暈目眩,崔妮捂着額頭,恨恨的瞪着仉昀銳,那眼神像要吃了他。

    仉昀銳心裏的火沒處撒,還被一個賤人這樣狠狠盯着,更是火冒三丈,伸手要去拿桌上的相框,手腕被崔妮握住。

    她紅着眼說:“你再動我下試試。”

    仉昀銳鐵青着臉掙脫,他自腦溢血後身體比以前差了很多,加上身體得不到鍛鍊,這會竟然在一個女人面前敗下陣來,但氣勢不能輸,他咬牙切齒的說:“你們他媽都反了,反了。”

    平息下來的仉昀銳不說話,自己推着輪椅去了書房,現在形式緊迫,他要想辦法打破程丞那崽子的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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