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麼意思？”
“他前一天自己找的我。”
“那件事是你和他串通好的？”唐恩不由瞪大眼睛。
“沒錯。”衛休撓頭，“他說他不想參加選拔大會，就讓我第二天假裝去搶了他的，說好不反抗，最後把我的照妖鏡都打碎了，還嘲笑我拿不到拜門貼。”
說起照妖鏡，他心痛得皺起臉，談起被嘲笑卻又氣得擂腰。
“……”居然還有看不上玄天宗的人。
那錦衣玉冠的少年是個怪胎，怪不得拜門貼被搶還離開得如此瀟灑。
對比起來唐恩忽然就有些同情衛休，儘管長了副兇悍的模樣，但其實心性不壞，似乎還很容易上當受騙。
“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證明自己，憑實力進入內門。”衛休握緊拳頭暗暗使力，目光堅定。
唐恩離他三步遠，在某個瞬間竟也能被感染，心中一熱，扯開嘴角道：“一定可以。”
“真的？你也這麼覺得？”衛休一下子來了精神，手又伸進乾坤袋中掏出一個小物件，“那這個也送給你。”
唐恩定睛一看，他寬大的手心躺着一枚銅製指環，比方纔那枚石頭精巧許多，泛着淡淡的幽光。
“用照妖鏡碎片煉的，戴在手上可以張開靈氣罩抵禦傷害。”
這傻孩子，誇他一句就有禮物，太好騙了。
唐恩受之有愧，但衛休身子一橫，眉毛一凜，硬是擺出一副你不收就是不給我面子的架勢，她只好再次道了謝接過。
剛一拿到手，立時就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從對面射來。
衛休滿臉期待地盯着她的動作，彷彿在說“趕緊戴上再繼續誇我”。
唐恩將指環套在右手中指，讓雕刻的五瓣花形狀正面朝上，催動丹田讓靈氣流動，果然見指環周身縈繞起一抹淡黃瑩光，凝成雞蛋大小的光團，隨後越來越大，直到將唐恩整個人包裹在內。
“我在裏面注入了一些靈氣，至少夠用十次，只是我才築基前期，所以只能抵禦築基期以下的致命傷。”他補充道，“不過日後等我升階了，再拿到好材料，還可以再改。”
“已經很厲害了。”唐恩能感受到指環內靈氣充沛，不禁由衷感嘆一聲，誰知話音剛落，對面的人又沉默了。
唐恩疑惑地擡起頭，發現他的眼神比剛纔更亮，嘴角向上揚起的弧度被他生生繃住，所以不住地輕顫，鼻孔充血一般張大，喘出一道粗氣：“真的？你真這麼覺得？”
他的語氣十分激動，粗壯的手臂又再次伸進乾坤袋中。
“停。”唐恩連忙出聲制止。
再掏下去衛休的乾坤袋都要變成她的了。
衛休的手停滯在半空中，半晌才頗爲尷尬地收回來：“的確，我也沒什麼好東西了。”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我不好意思再拿。”唐恩擺擺手。
“哪裏的話。”衛休臉一紅，猛拍了幾下胸脯，似乎很開心，“我再去藏書閣借幾本器譜，等在試煉場裏收集了材料，還能做很多東西，你不必有負擔，畢竟你是我在玄天宗交的第一個朋友！”
朋……友。
唐恩扶額，這傢伙不僅是個憨憨，還是個自來熟，不過她倒是對他嘴裏提過好幾遍的藏書閣產生了些興趣。
“藏書閣裏除了器譜還有什麼？”
“劍譜、經書、琴譜、拳法，五荒六界修煉方法全有，那地方大得離譜。”
唐恩聽後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沒問題！”衛休聽到有人作伴高興還來不及。
藏書閣在後山深處，由三名守閣執事鎮守，只有玄天宗人可以進入。
衛休雖然纔來幾天，但對過去的路線十分熟悉，不出片刻就已經帶着唐恩來到一座高塔前。
這建築帶着濃重的佛門意味，說是高聳入雲也不爲過，六角塔尖由紅瓦所堆，各角掛着兩串鈴鐺，六面暗紅木格交疊成菱形窗扇，古樸卻莊嚴。
不愧是荒壁澤第一大宗，連藏書閣都如此氣派。
唐恩也終於明白衛休爲什麼敢說這裏什麼都有了。
“是。”
衛休應了聲就直奔存放器譜的櫃子，唐恩卻漫無目的地在一排排木質書架間遊走。
這裏類目繁多，都分門別類擺得整整齊齊，光一層裏所有外門弟子能借來學習的劍譜就有一百多種，簡直蔚爲壯觀。
不過唐恩沒有停留，而是一路徑直往前，最後鑽進最角落中的幾張陳舊的櫃子前。
這裏擺着一些不成體系的雜書，許是太久沒人翻閱，基本都覆蓋着薄薄的灰層，而她的目光被其中一本叫做《妖修實錄上冊》的給吸引了過去。她伸手抽出書冊，只有薄薄一本，封面泛黃，還破破爛爛的，顯然有些年歲了，打開後甚至字跡也已經比較模糊，不過好在還能辨認。
唐恩翻開，第一頁就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凡人有靈根，妖有妖芯，是爲修煉之媒介，境界有聚靈、築體、淬骨、化覺、妖丹、移神、練虛、大乘、飛昇渡劫之分，與人修煉相類不相通。”
果然妖修煉和人不一樣，但境界一一對應，也就是說蘿蔔妖已是築體前期。
再向後翻，上頭依次詳細記載着每個境界的修煉方式以及要點，她看了個大概，最後直奔於她最重要的妖丹境。
可化覺大圓滿翻完後，最後一面空空如也——
沒了。
結妖丹的方法在下一冊。
唐恩回到書架旁，卻怎麼也找不到下冊，眼神一動，便再搜了遍櫃子，又同時拿出幾本只能找到上冊的書，找到守閣長老問道：“長老，這幾本書的下冊在何處？”
守閣長老只瞄了一眼後脫口而出：“均在三層以上，只有內門弟子可以借閱。”
“……”不出所料。
要看如何結妖丹還非得進入內門不可，這感覺就像每次小說剛看到最精彩的地方，翻到下一章就發現要花錢一樣叫人慾罷不能。
不過她尚在築體，離結妖丹還有些距離，這書還有用處。
“那這幾本能讓我帶出藏書閣嗎？”
“在此處記錄即可。”守閣長老攤開手掌，掌心祭出一隻卷軸，洋洋灑灑飄在半空中，他右手執筆，記下書冊和唐恩的名字又緩緩收起，眼裏有些惋惜，“觀你境界，修煉尚淺，最好少看這些雜書。”
看來他沒注意到唐恩具體借了什麼書，而是把她看作是不務正業的外門弟子了。
她鬆了口氣之餘，還是點點頭道：“是。”
少女的嘴角禮貌綻開不溫不火的弧度，顯得禮貌又乖巧，守閣長老嘆了口氣：“好不容易進的宗門，可別荒涼度日。”語調已經比剛纔又緩和不少。
唐恩還沒接話，衛休從後面走過來：“長老，今天我要借這幾本。”
守閣長老眼裏露出幾分讚許，又拿出卷軸輕車熟路地記下他的名字：“這孩子好學，纔來幾日已經學了好幾本器譜，將來必有所成。”
衛休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臉紅成豬肝色，忍不住又想掏出乾坤袋，可一想到對面是玄天宗長老級別的人物，不可能看得上自己那些小物件，便有悻悻收回了手。
兩人借完書，天已將昏，便一齊往同鼓裏的住處走。
前腳剛離開，藏書閣外突然傳來一陣異風，捲起青松冷氣，夾雜着無端叫人壓抑得喘不過來的劍意。
閣外的六角鈴鐺顯然也感受了這四處亂竄的凌厲劍意，開始叮鈴鐺啷作響。
守閣長老不禁擡頭，就見到門外吹進一道純白的衣角，隨後面容肅冷又精緻的男子蓮步輕點，緩緩走進，仙珏的身形在黃昏的金暉裏投下一片陰影。
“才淵。”他發白的鬍子一抖，認出了來人後笑眯眯道，“稀客啊，來找什麼書？”
“《妖修實錄下冊》”
“在第十五層。”
話音剛落，鳳才淵周身靈氣微動，人已沒了影。
守閣長老望着他離開的方向嘖了下嘴：“奇了怪了，今日怎麼這麼多人對這本雜書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