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貢嘎山腳突然有人舉報出這麼大的案子,警察都吃了一驚,以前雖然也有匿名信舉報,但去了兩回偵查之後,都被村民糊弄過去了,這次馮躍說的情況據實詳細,很快就做出了反應。

    “馮先生,這事情重大,請先保護好自身安全,我們馬上召開會議制定方案,在我們聯繫您之前,請一定不要輕舉妄動。”

    馮躍掛掉電話,聽到警察堅定的語氣,心裏鬆了一大口氣。

    看着一直躲在衣櫃不肯出來的女人,心裏泛酸。

    楊琦說她被賣到這三個月了,以前也不知道是哪裏的姑娘,一定生活的幸福快樂,這樣的鉅變讓她看人都帶着戒備,手腕上露出的肌膚都磨掉了一大塊皮肉,想必時時刻刻被綁在某一個陰暗的房間裏,不見天日吧。

    這村子從前因爲貧窮,從外面買來的媳婦都遭受着非人的對待,時過境遷,她們或許對這樣的生活開始麻木,漸漸忘了應該如何反抗,或許被不時落下的鞭子棍棒打到屈服,不敢爭取新的生機。

    馮躍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能有機會救下她一個,已經是難得的機緣了,至於那些仍舊生活在水深火熱裏的姑娘們,就交給警察吧,相信他們會爲這個村子帶來真正的陽光。

    三人輕手輕腳的收拾着行李,不管警察制定出什麼樣的行動方案,這個村子對他們來說都太危險了,絕對不能再待下去。

    “智偉,除了這你還知道哪裏適合……”

    馮躍話音未落,就被突然推開的房門嚇了一跳,一回身,楊琦站在門口,手裏拎着一個熱水壺。

    “我來給你們送……你們這是收拾東西?要去哪?”

    周雨離衣櫃最近,眼疾手快一把合上了那半扇櫃門。

    楊琦心裏警覺,朝周雨走過去。

    馮躍上前一步攔住他:“楊大哥,這麼晚多謝你想着我們,我們就是拾掇一下,準備明天讓你帶我們上山。”

    “那裏邊有什麼?”

    馮躍死死攔住他,一步也不退,嘴上打着太極:“什麼都沒有,你突然進來給我們小姑娘嚇了一跳,小孩子膽子小。”

    “這是我的房子,你們在我房子裏做什麼了?你讓開!”

    “楊大哥,你現在轉身出去,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咱們的生意還能繼續往下談,我們登山還需要你做嚮導的。”

    此話一出,楊琦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夥人明擺着就是在屋裏藏人了。

    馮躍和宮智偉一前一後,周雨又死死擋住櫃門,就是不讓楊琦靠近半步。

    “你們這麼做……會讓我在這個村子裏過不下去的。”

    楊琦不再激烈地抵抗,站在那有些頹唐。

    馮躍看着他說:“可我們一樣不能眼睜睜看着無辜的姑娘在你們這村子裏受苦,把一輩子都搭進去。”

    “這裏有多少這樣的姑娘你很清楚,這些人都是需要解救的,可只有把她一個送出去,那些人才有希望。”

    馮躍平靜下來,對他說:“你開個價吧,要多少能讓你不出賣我們。”

    他知道,只要楊琦出去大喊一聲,他們四個今天誰都別想全身而退,既然他喜歡錢,那就給錢,反正馮躍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整個房間都沉默着,空氣裏有一種緊張的氛圍,讓所有人等我心都在劇烈地跳動,能不能安穩等到警察行動,就在楊琦一人身上了。

    “那些女人從被賣到這裏,就在這結婚生子,現在很多人都已經有了下一代,做了母親,他們關係複雜,根本說不清楚,一旦那些女人都走了,村子裏會把我當做眼中釘,我讓他們沒有了老婆,讓孩子沒了阿媽,他們會恨我的。”

    這裏信息閉塞,交通不暢,拐賣來的姑娘進了這裏,就像進了深淵,一點點的深陷,直到淪爲生育機器,每天無休止的勞作,逐漸被這裏粗野的民風同化,變成其中一員,這是最可悲之處。

    馮躍眼睛通紅,像是在隱忍着極大的情緒,咬着牙對楊琦說:“可她們是被賣到這裏來的,是那些買家讓她們失去了原有的生活,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做妻子還是做母親,應該是每個姑娘自己選擇的權利,她們不應該在這,應該在自己的人生裏盛開,是這個村子奪走了屬於她們的世界,這本身就是一件極其惡毒的事情。”

    “可她們的孩子……”楊琦還在堅持自己的想法。

    “母子是親情,可她們一樣是別人的女兒,一樣是掌上明珠,身上也帶着血脈親情,我們不能因爲她們在非自願的前提裏做了母親,就不爲她們尋找回家的路,你覺得她們已經屬於這個村子了,可大山外面呢?外面那些尋找女兒的家庭,他們就不可悲嗎?”

    馮躍憤怒的低喊着,他痛心於楊琦的固執,但又不能怪他爲何麻木,這樣的事情太多了,他從小生活在這裏,每一個人都很熟悉,那些孩子可能還圍在他身邊要糖果喫。

    楊琦偏過頭去,不看馮躍憤怒的眼神,一直低着頭不肯說話,既不鬆口說爲他們保密,也不跑出去把人引過來。

    這時,電話鈴聲打破了一屋子的沉寂。

    “是警察。”宮智偉看着電話號說。

    “你們已經報警了?”楊琦詫異地看着他們,整個人都繃緊了。

    馮躍示意宮智偉先去角落接電話,自己跟楊琦說:“你不用緊張,你既沒有參與人口買賣,又沒有故意導致那些發現祕密的人死在山裏,只要你繼續保持,警察不會冤枉了你的,你依然能在外面掙着大把的鈔票生活下去。”

    楊琦幾十年沒出過大山,根本不懂法律如何量刑,馮躍連唬帶嚇,幾句話就把人唬住了,坐在凳子上緩不過神來。

    “警察怎麼說?”

    宮智偉走過來在馮躍耳邊說:“這裏離國道都很遠,警察趕過來怎麼也得天亮,他們先派兩個人來偵查瞭解情況。”

    宮智偉看了一眼楊琦,又放低了聲音:“但是這裏的住宅都依山勢而建,進村又只有一條路,所以需要咱們去村口接應一下,不然找不準咱們這裏。”

    馮躍點點頭,有些擔憂的看着楊琦,這個人就像定時炸彈,要是真被自己唬住了還好,知道怕進監獄判刑而有所顧忌,不敢出賣他們,把村長那些人引過來。

    要是因爲對村子眷戀深,一時間沒想清楚,頭腦一熱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那一切就都不可控了。

    “咱們先看着他,等警察再打電話來,我去村口接應,你和周雨留下看着楊琦和那個姑娘,警察來之前千萬不能讓他離開你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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