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腳在這山中的木院旁,滿心歡喜,一路疾步上前,到了蘇桃桃房前,輕輕釦了扣門,無人應答。
“臭丫頭,起了嗎?”凌淵語氣柔和,輕聲問道。
他又扣了扣門,依舊無人應答。
他心想,如今時辰尚早,或許臭丫頭還未起身吧,是自己太過心急想要見到她。
他試着輕輕推了推房門,沒曾想竟然推動了,心裏不知是應該高興還是生氣,一個女孩子住在這荒山中,竟然連門都不拴好。
不管她如今是何身份,在他心底裏,他還是將她視爲那個需要好生呵護的小凡人。
他順勢推開房門,看向屋內,可屋中空無一人,被褥也疊放的整整齊齊。
他轉身出了門,在木院的其他房間都尋了一遍,始終不見她的身影。
他神情落寞地又到了她的房間,目光忽然被桌上的東西吸引住,他走近,只見桌上放着昨日山崖之上他親手爲她帶上的髮簪,髮簪下壓着一封信,此刻他的心忽的揪了一下。
他打開信封,信上寫着:
凌淵,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了,不要來找我,你找不到的。
昨日你說我對你是心動,對蘇木只是感動。我承認,你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人,上次元宵節在摘星閣上你問我,往後換你來照顧我可好,我點了頭,當時是真的想與你譜一段佳話,想着跟你浪跡天涯,踏遍名山大川,看遍世間奇景,不負韶華。想着等那一天老了,醜了,再悄悄離開你。你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我明知道自己在你漫長的生命中只是一個過客,卻只想着自私地滿足自己的喜樂,希望在你往後餘生都佔有一席之地。
不過說實話,在認識你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對你都是心存戒備,哪怕是如今,也不能完全信任。或許我就是這樣的人,一旦失望,便再不會靠近。但蘇木不同,從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就信他,興許這就是上蒼說的緣分。護內也好、絕情也罷,蘇木於我而言比這些恩恩怨怨重要得多,就如同蒼心與你而言。你說她是你看着長大的,將她當做妹妹,她是你的執念,也是你的責任和牢籠,雖你當初選擇了我,可我知道你心裏終究是不甘心的。
曾經聽小鬼說起冥魔之間的恩怨時,只當自己是個無關之人,被無辜牽扯,不曾想自己竟是這故事中的人,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些恩怨,該如何面對你、面對艹xxxx(此處被劃去)
忘了我吧,只當年少輕狂,從今往後各自安好。
這一世我只會等一個人,既許他一世守護,無論他是否還會回來,我都會一直等他。
我不後悔與你的過往,反而要感謝你讓我明白一個道理,平平淡淡的陪伴最爲長情,也最難能可貴。或許我曾喜歡你,但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已經無法回頭了,也願你莫再回首,何苦自尋煩惱。
如若可以,還勞煩你代我傳一句話給我二哥:花無言,淚無聲。
告訴他,我很想見他。
蘇桃桃留筆
信完,他緩緩放下信紙,擡起頭看着這空蕩蕩的屋子,他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在她心裏他終究比不過蘇木,如今蘇木或許早已不存在了,可她卻依舊不願接受自己,一步錯,步步錯,若是當初能不那麼爭鋒相對,若是他能稍微服一下軟,現在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靜下心來也再探查不到她的氣息,下一刻凌淵的身影便消失,他纔不會聽從她信上所說不去尋她,無論她在哪,他都要將她找出來,這一次絕不放手。
只見他身影不斷穿梭在她曾經停留過的街巷,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又來到了她曾經的家,桃緣村,也是空蕩蕩的,只在她爺爺的墓碑前見到了被人祭拜過的痕跡,一旁還豎起另一個墓碑,很新,碑上刻着‘摯友小鬼之墓’。
看來她昨日下山便來了這裏,了卻心事,打算便從此銷聲匿跡。
除了此處殘留的淺淺的氣息外,再探尋不得她的氣息。
他知道自己根本感受不到她的氣息,但就是說服不了自己什麼也不做,自從她醒後她的氣息變得很淡,似乎與周遭融合,顯得那般自然。
本以爲待她醒來便可以重新開始,沒想到是這麼一個開始的方式。
他想起信上說,讓他幫忙給她二哥帶話,看來她早已知曉江若離與他有來往。
她留下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或許只有江若離能猜到了。
他心頭除了失落,還有一絲嫉妒,沒想到她與江若離還有這種只有彼此纔會懂的話語,或許這句話便是找到她的關鍵。
可他要去何處尋江若離,此人神出鬼沒,沒有信物也完全找不到忘川城,若他不主動來尋他,這句話只怕是帶不到。
玉衡他倒是能夠尋到,只可惜依臭丫頭的性子,估計並不想讓他知道些什麼,或許躲起來的緣由也此人的份。
他漸漸明白她信上說的,不要尋她,尋不到,她若真心想藏,連他也沒有辦法找到,她如今已不再是曾經那個凡人。
藏起來或許只是不想讓人看見她神傷的模樣,一如既往地倔強、堅強。
過些時日她修養夠了,或許就回來了也說不定,抱着這樣的想法,他的心裏好受了許多。
如今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等江若離什麼時候來尋他了,估計也快了,他很快便會發現他的小妹銷聲匿跡了,第一個懷疑的對象肯定是他了,坐等便好。
想到這,只能輕嘆一聲,化身離去。
…
忘川城內,紫藤樹下。
柏桑靜靜坐在紫藤樹的旁枝上,背靠着碩大的主幹,手中握着銀笛湊在脣下,雙眸輕閉。
氣息平穩,穿過擡指的笛孔,悠揚的笛聲散落在深谷深處。
還是那支曲,他曾經最喜愛的曲子。
腦海中浮現着曾經那些他所珍視的過往,其中還有與玉衡相處的片段。
或許對他,自己從未真正恨過,連自己也不清楚對此人究竟是一種什麼情感,即便他這樣對待自己,對他依舊捨不得下手。
自詡從不輕信於人,除了柏兮,從沒有一個人讓他如此真心相待,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相信這個如浮萍一般的男人,到最後弄得自己如此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