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價格比質量!”
“真金白銀不如真材實料!”
“假一賠十!”
……
諸如此類的海報往展位牆上一貼。紅紙黑字十分醒目,登時吸引了不少客人。
展位上除了主打產品,其他暫時都收了起來,騰出一塊空地放着拆掉一半的沙發,軟包牀頭,以及彈簧牀墊。
李天佐站在沙發木框架上蹦來跳去:“南來的,北往的,路過走過,瞧一瞧看一看!不買不要錢!”
陳茶:“……”那不買你還要錢,人家不揍你?竟廢話。
擱不住有人喜歡聽廢話。還真圍了一夥人看着李天佐連吆喝帶跳。
“各位老少爺們,這沙發和牀,都是咱們平日裏睡的坐的。在外打工一天那麼辛苦,不就想讓自己睡得舒服坐的踏實?”
圍觀的人都紛紛點頭應是。
李天佐不知道從哪弄了個人當地人喜歡拿在手裏盤着玩的實心小鐵球,砸完沙發砸牀。
“看看我們家這木頭,不軟不劈不怕磕碰。一百八十斤大漢都能在上面蹦迪!”
他又指着拆開的牀墊:“來,看看我們家彈簧,這粗度這彈性能不能給你們孩子當蹦牀?看看我們家這棉花?是不是可以直接給閨女當嫁妝?”
圍觀的人羣裏不乏有看熱鬧不怕事大的,站在人羣中質疑:“誰知道你賣的跟你展示的是不是一種?別回頭我們買回去再和其他家一樣,都是桉木,填充着泡沫。”
李天佐走到海報前,把紙拍的啪啪響:“來,跟我讀:假一賠十!給你們解釋一下這假一賠十什麼意思呢?就是說如果你從我們家買到貨不對版的假貨……再說直白點就是你們買回去的傢俱如果跟我這裏展示的不一樣,儘管給我送回來,原價十倍賠償給你們!”
“這話說的漂亮!但,你這口音一聽就是外地的。到時候你們走了,我們找誰賠償?”
陳茶越聽越覺着這個一而再再而三挑刺的聲音耳熟,踮起腳往外探頭看。
程樘見她跟踩高蹺一樣,搖搖晃晃快站不穩,連忙扶着她。
陳茶借力站穩了身子,這纔看見了說話的人。
很巧,也算個熟人。
確切地說還是個恩人。
就是喫天價海鮮遇見的那個花襯衫。
程樘也看見了,他淡聲開口:“我們有廠有店,人能走廠不會挪。”
陳茶微不可見地輕挑了下眉,有些詫異。
一般不到萬不得已程樘纔會開口。
這纔開始就將軍?不太像他風格。
那花襯衫今天雖然換了件衣服,依舊還是一件很有當地特色的花襯衫。
花襯衫面上很和氣,笑眯眯,牲畜無害的模樣,一開口卻有些咄咄逼人:“話是這麼說。我們總不能爲了幾百塊的傢俱追出幾千裏地去吧?到時候你們認還好,你們若不認我們豈不是還得搭上路費?”
陳茶搶在程樘前面開口:“傢俱展銷會還足足十天有餘。最起碼這十天裏我們不會走。”她伸手往展廳後面指了指,“我們自帶庫房,所有在這裏買到傢俱的隨時可以查驗,我們假一賠十!”
“那如果我要下大訂單,數量多到超出你們的庫存呢?”
“你若真是大客戶了,我們給你送貨上門又何妨?既然送貨上門了就不怕你查驗。何來跑路之說?我們一直在拿出我們的誠意,你卻一直在咄咄逼人,不會是同行吧?”陳茶轉守爲攻,提出質疑。
“真聰明!”花襯衫目露讚賞,不見半點心虛,撥開人羣走到最前面,“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卓長東。家裏確實是做家居建材的。不過跟你們不一樣,我們是經銷商。這幾天我在會場認真觀察過了,如你們所說,你們傢俱的質量確實不錯。所以,能不能談下後續合作?”
陳茶:“……”
反轉這麼大的?
程樘輕嗤一聲。
李天佐:“……”好想打人。
圍觀羣衆:“……”一句媽媽批不知當講不當講。
以爲你是幫我們爭取福利的,結果你是爲自己謀錢途。
“不能。”程樘一口否認。
陳茶:“……”
做買賣哪有人還說話這麼絕對的?
她偷偷拉了下程樘的衣襬,笑着對花襯衫道:“卓先生,您都這麼做生意的?把對方貶到一文不值再借機提出合作?剛還質疑我們是外地只做一單買賣就跑,這怎麼又想合作了?”
“我沒有貶低你們呀!我只是想給你們兜底。你們想想,假如你們在花城有我這個經銷商,那買家是不是就放心很多?比如真買到假貨可以直接找我賠償?”
李天佐呸了一聲:“你才賣假貨!”
陳茶目光都寒了幾分,“卓先生,我對我們自家的產品十分有自信。不可能有假貨又何須麻煩你?”
卓長東也不惱,目光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陳茶。
程樘斜跨一步擋在陳茶麪前,直面卓長東:“不勞卓同志費心了。如果我們在花城的買家達到一定數量,我們自己會在這裏開一家專賣店!”
他們說話時,人羣裏也在議論紛紛。
自從卓長東自報家門之後,人羣裏的聲音似乎都是在議論他。
“哪個卓長東?是我知道的那個卓家?”
“做傢俱建材的還能有哪個卓家?看來這華樘傢俱錯不了。要不然卓家太子不會上眼。”
“那……這傢俱是不是得趕緊買?真要被卓家代理估計價格還會漲。”
“這是真的,咱挑兩件?”
率先有兩個人先進了店裏。
還有幾個跟卓長東一樣觀望好幾天的直接到款臺交錢。
不多時,一堆圍觀人羣走進展位開始挑傢俱,過道上只剩幾個好事看熱鬧的遊客。
陳茶額頭抵在程樘背上,若有所思。
這卓長東完全可以跟他們私下談合作,當着衆人鬧這麼一出,其實相當於變相用自身的影響力給他們做背書。
這倒好,又欠一人情。
她直起身子剛想提醒程樘,就聽見卓長東略帶委屈地抱怨:“好歹我也算幫過你們一個大忙,你們對救命恩人都這麼絕情的嗎?”
陳茶怕程樘又反駁,連忙從他身後探出頭,道:“當然不會。上一次你不肯留姓名,這一次你一出面就咄咄逼人,也沒給我們示好的機會。這樣吧!我們兩口子做東請你喫飯?”
能被當地百姓熟知,顯然這卓家在當地知名度很高。
看卓長東選的飯店的熟練程度,家裏應該也是相當有錢。
這飯店比陳茶他們住的那家酒店規格最起碼還高一倍。
三個人要了一個包間。
這包間幾乎有陳茶他們在酒店住的房間那麼大。
帶着獨立的衛生間,屏風隔開的地方還放着一張茶几以及配套的沙發。
地上是深色地毯,服務員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一舉一動都讓陳茶想起古裝電視劇裏那些規矩十足的嬤嬤或者丫鬟。
卓長東跟秦毅最大的區別,大約就是秦毅像個世家翩翩貴公子,卓長東則一看就是個暴發戶。
只是卓長東這暴發戶品味還算可以,除了扎眼的花襯衫之外,最起碼沒配上閃瞎人眼的大金鍊子。
只拇指上戴了一枚誇張的翡翠扳指,有事沒事把玩一下。
“這家酒店才建成沒多久,菜色很不錯。主要這家粵菜做得十分正宗。你們千里迢迢來一次,務必得嚐嚐。”卓長東推薦。
陳茶跟程樘如今也不算差錢,最起碼五星級大酒店一桌飯還是請的起。
程樘拉着陳茶兩個人跟花襯衫隔了一段距離,坐了下來。
陳茶:“……”幸好桌子就這麼大,再大點,就他們間隔的這距離怕說話都得拿對講機。
陳茶跟程樘特別不適應被人伺候,好在五星級酒店的服務員素質很高,雖然添茶倒水佈菜十分有眼力價,但是存在感很低,不會讓人心生不適。
“我敬卓公子一杯,謝謝上次卓公子對我們夫妻的幫助。另外……”程樘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千塊錢,放在圓桌上方的玻璃轉檯上,轉向卓長東。
其實那天之後,程樘又特意返回過那家黑店。想打聽過花襯衫。
結果那黑店老闆說卓長東的解決辦法十分簡單粗暴,就是付了一千塊錢。
隨手就能拿出一千塊給陌生人解圍?
不管他什麼目的,程樘都不想接受,要了張收據,回頭就讓秦毅當證據送去相關部門舉報了。
卓長東吹了聲口哨,並沒有收錢,反而挑眉評價程樘:“程先生,你真的不適合做生意。做生意講究你來我往和氣生財。你這一舉一動簡直不給我留任何餘地,那我們還怎麼談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