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等有一天,還要按照親緣繼承,交給別人來分配。
現在完完全全不必想這個了,所以就不再有顧慮。
明熾悄悄擡起手,按了按自己襯衫裏藏着的寶貝玻璃吊墜。
忽然有了攢錢的動力,是因爲想送影子先生禮物。
吊墜這麼好看。
這麼好,他這麼喜歡。
他這麼期待這一次出去玩,是因爲這次旅行有姨姨和影子先生。
……只不過,這些事都不必要特地說出來,只要一樣一樣去做就行了。
明熾笑了笑:“不用這麼麻煩。”
他握住明危亭的手,那隻手和他一塊兒藏在口袋裏,被焐得暖乎乎的:“這兒。”
他把那隻手摁在自己胸口:“有條影子先生專屬vip通道,直達,不用預約,不用排隊。”
明危亭低下頭,認真看他:“這麼厲害?”
“這麼厲害。”明熾點了點頭,牽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胸口輕輕敲門,還幫忙配音,“火苗在家嗎?”
他一本正經地頓了一會兒,自問自答:“在,是影子先生嗎?”
明危亭笑出來,輕咳了下,模仿火苗老師的語氣:“是的是的。”
“是的是的!”明熾抿着嘴角,感謝本人的熱情參與,“我準備好了。”
明危亭怔了下,向火苗老師提問:“準備好什麼了?”
火苗老師相當不見外地把自己扔進他懷裏,閉上眼睛,把影子先生的手臂留在自己背後。
……
明危亭忽然知道了他的答案。
什麼都準備好了。
去哪兒都行、幹什麼都行。
什麼時間都沒問題。
明危亭低下頭,認真看正閉着眼睛、安靜靠在他臂間的人。
墓園的夜景很漂亮。
或者說是這片草地的夜景很漂亮。星空渺遠浩瀚,那些細碎的像是鑽石一樣的星光灑在漆黑天穹,低頭就會看到一片蔓延開的建築和明暗交錯的燈光。
滿天星辰,在任何一條航線都並不罕見。
但萬家燈火,這是海上沒有的景色。
“小先生。”明危亭輕聲說,“那些燈很漂亮。”
他大概想了實在太久。
這裏沒有蚊蟲打擾,只有遠處的清脆蟲鳴,太適合出神。
明熾在他懷裏等了半天,自己不知不覺睡着了,身體放鬆下來,呼吸變得寧緩。
這一場在墓前痛痛快快的發泄,把過往留給他的最後影響徹底衝淨,明熾的額頭貼着他的肩膀,在夢裏的神色也輕鬆安寧。
明危亭放輕動作,抱着他坐起身。
明熾睜開眼睛,發現是他就又閉上,把自己團了團,看起來完全沒有要醒的意思。
明危亭就把手臂又向回收,拿過疊在一旁的西裝外套,蓋在他身上。
明熾睡覺很警醒這一點大概還要時間來恢復,察覺到他站起身,就又從睏意裏掙出來,睜開一隻眼睛。
明危亭給小先生彙報:“我們回家。”
明熾推己及人,還很關心影子先生:“認不認路?”
明熾被遊覽車先生揉得相當舒服,轉了轉游覽車的襯衫鈕釦,輸入目的地:“和影子先生回郵輪。”
他睡前總會背一遍當天發生的事,腦子停在之前的聊天內容裏,轉了一會兒,發現自己還真有日程:“影子先生,明天趙嵐姐找我喫飯。”
“我知道。”明危亭點了點頭,抱着他慢慢往山下走,“我們一起看的消息。”
其實趙嵐原本不想聯繫得這麼急,是劇組拍攝結束,即將進入後期製作流程,需要和當事人做最後的內容確認。
按照明熾的想法,紀錄片是屬於過去那個駱枳的,劇組可以完全按照之前的處理方案,不必特地來徵求他的意見。
但龔導演考慮得更細,她不希望這裏有什麼會影響明熾以後生活的內容。有許多紀錄片的當事人要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被議論、被關注,有時候一個不起眼的細節就會被翻出來,給原本平靜的生活帶來意想不到的干擾。
加上爲了保證紀錄片剪輯階段的客觀性,不能太過摻雜個人情感,龔導演也不方便來見他。所以這件事到最後,還是交給了趙嵐負責。
這也是她這次工作的終點,作爲龔導演短期助理的最後一項任務。
趙嵐輾轉託方航聯繫上了明熾,後來打電話的時候,依然覺得突兀和歉疚:“弟弟,要是不舒服,就不要來。”
“我託他們把樣片和大綱給你送過去,你審好告訴我。”趙嵐囑咐他,“你更重要,不舒服就不要來。”
接到電話的時候,明熾就坐在明危亭身邊,他們準備好了晚上去墓園,正一起坐在甲板上喫晚飯。
這裏的海鳥不像外面有些地方那麼兇,很溫和親人,看到有人用餐就盤旋着落在船舷上。有膽子大的,跳到桌子上來啄麪包。
明熾給了回覆,他的手被影子先生握着,他們一起看海鳥把碎麪包一點一點啄完。
明熾答應了要去見面。
當初約好了,再見面的時候,一定要一起喫飯。
約好的事,他一定會去。
“趙嵐姐說。”明熾困得半睡半醒,想了一會兒,“她和她先生一起去。”
明危亭點了點頭:“這麼巧。”
……這種事上,竟然哪怕是半睡半醒也反應得很快。
明熾迅速理解了這三個字的意思,熱騰騰埋進外套裏,過了一會兒自己又忍不住高興,小聲跟着說:“這麼巧。”
影子先生的方向感的確很好,他們順利繞到了出去的路,比明熾找過來的時候進度還快。
即將繞過這片山坡的時候,明危亭忽然停下腳步,低頭看着他:“小先生。”
他的聲音很輕很低,在夜風裏顯得比平時更柔和。
明熾正因爲“和先生一起去”這個說法忙着發熱,又被這一聲燙了一下,擡起視線,然後忽然怔了下。
從他們現在的這個角度看過去,視野最廣闊,能看見山下一片建築物的輪廓,或冷或暖、或明或暗的燈光點綴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