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如死灰後他們後悔了 >第109章 if(線)十八先生
    任夫人所描述的母親,和明危亭從父親那裏得知的稍有差別。

    ……差別或許稍有些大。

    至少在明先生的心裏,夫人一定不可能一拳就打漏一個沙袋。

    明危亭不打算提前告知父親這件事。他從任夫人那裏得到了母親的聯繫方式,又問清了母親現在的住處。

    他低聲和火苗說了幾句,得到駱熾的答覆才點了點頭,把地址和電話都保存好。

    任霜梅揚了揚眉,看着兩個小朋友嘀嘀咕咕,給火苗的碗裏添了一筷子青菜,又一人盛了一碗湯。

    任霜梅自己拿了塊點心,隨口嚮明危亭打聽∶“想去見媽媽”

    明危亭點頭,主動請教∶“會不會太突然”

    “不是十分鐘就出門就不突然。”任霜梅笑出來“你媽媽其實很熟悉你。”

    她和燕語的通信裏,也會提到燕語那個留在船上的兒子。

    雖然不清楚海上是怎麼得到的消息,但明夫人只要稍微有那麼一段時間因爲想兒子打不起精神,在那座廢棄的碼頭邊上發呆,明危亭近段時間的詳細資料就會出現在燕家的信箱裏。

    要是明夫人再想兒子想得厲害,明危亭就會被扔出來跟船,走最可能泊在燕家附近港口的那條航線。

    她們這些筆友交流更多的都是興趣愛好,都很少會打聽對方詳細的家庭情況。任霜梅還一直以爲燕語的丈夫是個船長、兒子是個水手,之前見到明危亭,也完全沒往這個方向考慮過。

    任霜梅簡單說了幾句,又問明危亭∶“你的印象裏,有沒有見到過有點奇怪的無人機”

    明危亭放下調羹,沉默了一會兒∶“……有。”

    尤其近兩年,他曾經見過很多架奇怪的無人機。

    比如吊着一個紙桶,裏面裝着一整份肯德基的兒童套餐。

    比如吊着一個紙袋,裏面裝着形狀奇特的羊毛氈手工藝術品,或是手工編織的正方形圍巾。……

    比如給他送來了一整套寫着“暑假作業”的練習冊,好不容易搖搖晃晃飛到甲板上,無人機的電機就被燒壞了。

    明少當家對岸上的人完全不瞭解,一度還以爲這是什麼神祕的祭祀活動。

    "是因爲我。"任霜梅輕咳了一聲,壓住笑意,"我們有時候會聊,給火苗買什麼了,帶着火苗去了哪玩。”

    任霜梅一向認爲自己已經夠不服輸、夠有好勝心,但另一邊的筆友顯然比她的好勝心還要更強。聽到小火苗在喫肯德基,就立刻下單一份兒童樂園餐給飄在海上的兒子送過去,發現霜梅在給小朋友織毛衣,就也勤學苦練,給兒子織了圍巾。

    雖說因爲燕女俠的動手能力不太強,做出的成品多少和預期的有些差別,但考慮到這已經是任霜梅教了她一個星期的結果,也已經算是相當不易了。

    “不過她還是暈船。”任霜梅稍一沉吟,還是提醒明危亭,“我們每次出海去玩,她都是最先不舒服的。”

    ……

    因爲這件事,燕語輾轉了不少醫院、看了不少醫生,甚至還去嘗試了宇航員的模擬訓練體驗,但效果依然很不明顯。

    醫生其實也不大能理解,爲什麼“不能上船”是個必須治好的病∶“既然身體實在不適應,不坐船就好了。”

    醫生勸她不必太在意這種事“坐船不是現代人必須的交通方式,不一定非要治療的。”

    燕語被好朋友陪着,握着任霜梅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坐在問診臺前不說話。

    從診室出來,燕語抱着任霜梅,沮喪得直掉眼淚。

    那是任霜梅第一次見她打不起精神,抱着朋友一下一下地輕輕拍後背,安靜聽着她發泄。

    “必須啊。”燕語低頭抵着任霜梅,眼淚噼裏啪啦往下掉,“就是必須啊。”

    她咬着牙自己抹眼淚∶“我兒子在海上呢,我想去抱抱他。還有那個連當面跟我說一句話都不敢的混蛋,我必須接他一頓……我非要問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還喜不喜歡我。”

    任霜梅更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兩個人一起擺事實找證據,在回去的路上研究了半天。

    實在沒有證據,能夠表明他們不互相喜歡。

    這兩個人一起去過太多的地方。去過最熱鬧的集市,提着燈籠拿着糖葫蘆去猜路旁的燈謎。也去過最冷清的被極夜籠罩的雪原,在龐大的冰縫旁邊等着極光。

    她們玩的那片草原,燕語也跟那個混蛋去過。他們兩個在草原上跑過馬,燕語騎得比那個混賬傢伙好很多,又故意假裝掉下馬嚇唬他,那個傻乎乎的傢伙竟然還真撲上去接。

    燕語怕馬驚到了傷他,催着馬跑遠,扔了馬繮主動跳下來。那片草甸軟得像是上好的地毯,燕語被他抱着滾到一片水塘邊,水清得不可思議,在太陽底下泛着粼粼的光。

    “我想那是一輩子。”

    那天是七夕,燕語跟任霜梅一起躺在葡萄架下的涼蓆上∶“我那時候就想,這傢伙怎麼這麼蠢,我想嫁給他。"

    “這肯定說明他喜歡你。”任霜梅也不覺得是好朋友看走了眼,憑着邏輯推斷,“他是怕你上了船,身體再變壞。”

    “變壞了我就再下船啊!”燕語氣死了,咬牙切齒往嘴裏塞葡萄,“我每年去海上度假三個月不行嗎牛郎織女一年見一回也沒意見啊"

    任霜梅既替她犯愁,又被她逗得忍不住笑出來,揉好朋友的腦袋∶“真有這麼重要”

    她那時候還不理解這種感受,有點好奇∶“爲了一個人,什麼都能不要了”

    "能。"燕語吸了吸鼻子,埋在她肩頭,"小霜,你將來說不定也會遇到這樣一個人……不一定非得是愛情這種東西。”

    "這個世界上要是真的光有愛情,那也太沒意思了。"

    “可能是親情,可能是友情,可能是別的什麼……什麼都算。”

    “就是會有這麼一個人,讓你忽然牽掛得不行,怎麼都放不下,什麼時候都會想着。”

    燕語低聲說∶“只要能待在一塊兒,就覺得高興……爲了保護那個人,你什麼都能做。”

    ……

    那個時候,任霜梅還是相當瀟灑的子然一身。她大概能理解燕語說的話,但畢竟還是獨立慣了,並不能完全代入進這種感受。

    直到後來,她把火苗帶回了家,再後來又被火苗選中,做了火苗的媽媽。任霜梅慢慢明白了好朋友那天晚上的話。

    任霜梅自己其實也想不出,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完全習慣了小朋友在自己的生命裏存在,並且完全沒辦法接受失去小朋友的可能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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