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關漢月 >第018章 巡邊塞外
    驅散圍觀兵卒再次回到帳內坐定,竇義看着他笑道:“秦小兄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都尉之用意,屬下感激都來不及,又怎會責怪。”

    “你知道就好。”竇義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而對他負責之事交代一番,然後給曹進安排了步卒都伯的職務。

    至此秦慎明白是時候告退,於是朝曹進使了個眼色,卻見對方扭扭捏捏毫無退意,不禁心中微覺好奇。

    “都尉!俺……”曹進欲言又止,猶豫片刻終忍不住道:“俺能否也去秦兄弟隊中?”

    竇義聞言皺眉一愣,旋即斥道:“胡鬧!軍中自有規矩,你從軍數載,豈能不知?”

    “俺,俺自是知……”曹進看着竇義沉下去的面孔囁喏道:“只是俺真心希望能入秦兄弟隊中,萬望都尉准許。”

    見他言辭懇切,竇義也不忍發難,面色轉緩之餘,逼視道:“你既然知曉,那你且告訴我,百人隊如何能有兩個都伯,你又讓兵卒到底聽誰號令?”

    “俺可以不要都伯之職,只求都尉准許俺跟隨秦兄弟身旁。”曹進絲毫不做猶豫。

    “這……”竇義爲難的叩指輕敲案牘,沉思片刻扭頭轉向秦慎探詢道:“秦小兄意下如何?”

    “這個……”秦慎頭疼的瞥眼曹進,見他正眼巴巴的瞧着自己,不由責怪竇義將這種燙手山芋交給自己處理,心下無奈間思緒飛轉道:“啓稟都尉,如今屬下已在都尉帳下聽候召喚,小兄之稱於禮不合,屬下萬不敢當,還請都尉另做稱呼,直呼我名即可。”

    言罷心中得意,暗道不就是打太極麼,誰不會呢。

    對於曹進,秦慎早看出竇義有心將他重點栽培,可是如今曹進卻一門心思往自己隊中鑽,又怎知竇義心中是何想法?再則就算拋掉這種種顧慮不說,光是曹進從軍數年才爬到今日這個位置,他也實在不願見對方又“官復原職”。

    “呵呵。”面對他的回答竇義發出幾聲仿若對他想法瞭如指掌的輕笑,就在他心虛不已時,竇義笑道:“秦小兄所言在情在理,倒是我疏忽了,只是直呼你名未免顯得太過生疏,卻不知秦小兄臺甫作何稱呼?”

    臺服?太傅?秦慎迷茫片刻醒悟過來道:“屬下不過一介鄉下小民,又哪有什麼表字,都尉儘管直呼我名便是。”

    竇義笑着搖了搖頭,接着笑眯眯的看着他道:“既然秦小兄並無表字,若是不嫌棄我才疏德淺,便由我爲你取一表字如何?”

    我能拒絕麼?!秦慎腹誹着道:“若得都尉賜字,屬下高興至極。”

    “嗯……”竇義當仁不讓的輕叩着案牘思索起來,沉吟道:“慎,謹也!謹小而慎微,那自是極好,然過於謹慎,則不免寡斷……唔……毅,有決也!遇事謹慎而果決,那便再好不過……”

    說着臉掛淡笑看向秦慎道:“秦小兄一表人才,當得一個子字,不若就叫子毅如何?”

    秦慎見他沉吟間時而皺眉,時而展眉,而所取表字亦是正反含義深刻顯然用心之極,心底的些許彆扭頓時消散,欣然道:“多謝都尉賜字。”

    面對他的欣然接受,竇義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笑道:“子毅,此事已了,只不知……”話語一頓,側首看向曹進道:“此事你又是何想法?”

    該來的始終跑不掉,秦慎暗歎一聲,斟酌道:“屬下與曹兄一見如故,同處一隊並無問題,況且屬下從軍日短,尚有許多軍中事務並不明白,若有曹兄在旁指點一二那是再好不過,至於百人隊中兩個都伯,我與曹兄極爲相善卻也無甚大礙,不過此乃軍中事務安排,還以都尉決定爲準。”

    竇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向滿含期待之色的曹進無奈道:“那便允你與子毅同處一隊,不過……”微微一頓,肅聲道:“你還是繼續做你的隊率吧!”

    “唯!”曹進喜上眉梢並無半分不悅。

    秦慎心覺可惜,猶豫道:“這個……沒必要吧。”

    “誒!”竇義不由分說的擺了擺手,“你與曹進相善不假,卻也難保下屬別有心思,再者軍中向來皆是一人獨大,若是兩人並立必生齷蹉之事,爲防患未然,此事就此決定!”

    “都尉所言甚是。”曹進深以爲然的連連點頭。

    秦慎當然明白此種關節,就如某些時代的名將屢戰屢敗,不就是因爲軍中有權大勢傾的太監監軍坐鎮?這些監軍平常掣肘尚且不論,作戰時甚至凌駕主帥之上,以致主帥軍令難施,對軍隊無法如臂指揮,這才處處受挫,他也不過是看曹進立功不易,驟然被剝功勞難免替對方心中惋惜,此刻見兩人都無異議自然也不再堅持,點頭應允。

    及後竇義對曹進又疾言厲色的訓誡一番,這才放兩人告退離去。

    去往營舍的路上,秦慎朝喜孜孜的曹進看了一眼,搖頭嘆道:“曹兄,我真不明白你爲何放着好好的都伯不幹,卻偏要來我這日夜奔波的巡騎,何苦來哉?”

    “一見如故嘛。”曹進活學活用,煞有介事言道。

    秦慎一時無言以對,只好翻翻眼皮搖了搖頭,報以無奈苦笑。

    他怎會不明白對方的想法,只是當自己身上揹負越來越多人的寄託與命運後,他日又該如何才能灑然脫身而去?

    翌日。

    東方泛出第一縷晨曦時,嘀嗒清脆的馬蹄聲打破武泉關的沉寂,一隊百餘人的輕騎踏出關門望北蜿蜒而行,身形漸漸沒入天色微明的蒼茫草原。

    這是秦慎的第一次巡邊。

    經過昨日竇義的講述,他已基本瞭解到巡邊的職責除了監視匈奴的動向之外,還要防止並無通關文牒的漢民踏出天田,逃往塞外。

    得知這一點後,感嘆於兩千年前的邊防管理制度絲毫不亞於後世的同時,他亦多少有些慶幸當初並未翻出長城,否則胡奔亂撞中一不小心被漢軍亂箭射殺,那就真的可謂是死得稀裏糊塗。

    百騎身披朝露沿着天田疾行數十里,旭日從地平線躍出,蔥綠的草原在火紅的陽光照射下如同蒙上一層淡淡的薄紗,絢麗無比。

    隊首的秦慎勒馬揚手止住前行之勢,隨即下達了他那與衆不同的首個命令——

    以十爲隊,間隔十里,領犬各自負責一段邊境巡邏。

    昨日軍中演武的效果確實立竿見影,屬下一百輕騎望向他的目光充滿崇敬之意,對他的號令自然無有不從,轟然應諾後約定了集結之法,紛紛在什長帶領下引着軍犬奔赴自己的巡防區域。

    對此秦慎自有他的考慮,雖然百人結伴而行安全不少,然而來來回回疲於奔命尚且不說,更甚者如此長的防線,大隊巡防難免會有紕漏,比如人剛離去,匈奴後腳便至。

    而依照以前的成例大隊之外再放出單獨巡騎,以他看來也並非穩妥之舉。

    事實也是如此,據他聽說,時常會有斥候放出後不得歸來,經過查探才知已被匈奴射殺。

    他如今既然領了這份差事,也就不能再如在烽燧那般渾渾噩噩得過且過,對任何事情都漠然視之。

    在其位,還得謀其政,他必須要對屬下的生命負責,如今並非戰時,實在太無必要放出單獨的斥候去冒險,還是相互有個照應爲好。

    當然,他也知道分兵歷來都是大忌,若遇緊急情況極有可能導致調度失靈手忙腳亂,然而值此時刻,他也並無更多再好的辦法,唯有約定集結之法以及千叮萬囑屬下衆人,若有情況還需避其鋒芒,抱團再戰。

    而最爲重要的是,心中尚存最後一絲幻想的他不可能領着百騎拋開巡邊,陪着他去尋找那個神祕的鬼洞穴,因此必須要先將隊伍化整爲零,將人打散纔好方便他行事。

    想到這,就連他也分不清楚如此行事到底是爲公亦或爲私,兩可難分間不禁苦笑,自我寬慰這是在公私兼顧!

    “巡邊很苦吧?”一直看着他等待指示的曹進發現他不經意外露的神態,妄揣心意的咧嘴一笑,附和着抱怨道:“天還未亮就要整裝出發,確實辛苦。”

    “這下知道了?”秦慎收回心緒斜他一眼,似真似假道:“要不我回營後跟都尉訴求一番,再讓你回去擔任步卒都伯,嗯……料想都尉也會准許。”

    “別別別!”曹進面色一急連忙制止,含糊的嘟噥了一句後岔開話題道:“其他兄弟都已經走了,俺們呢?”

    秦慎環顧左右,此時只剩他們這個小隊還在原地待命,除了烽燧出來的六人,尚有其餘四名新加入的兵卒,而短短片刻,薛玉等人也已經眉飛色舞的和四人聊得一片火熱,他心知首日巡邊就離隊單獨行動極其不妥,道:“你帶其餘兄弟在這附近來回巡視,我麼……”

    呵呵一笑,續道:“我與瞿兄在此練劍,若有情況你等立刻來報,短短數里路程,想來亦無大礙。”

    曹進聞言爲之愕然,實在沒想到對方第一次巡邊就如此敷衍,是以一時間瞠目結舌的看着他,滿臉難以置信。

    “就這樣吧。”秦慎對他的反應視若無睹,狀若不經意的扭頭往武泉關方向瞧上一眼,回首調侃道:“昨日\你不是說要跟我好好討教學習麼?我看不妨就從這巡邊開始。”

    最該瞭解熟悉巡邊之人是你纔對吧?曹進滿腦門黑線,卻又生怕他再提及繼續回去擔任步卒都伯此類言語,只好不情不願的應諾道:“那俺就帶他們前去巡邏,若有情況立刻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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