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關漢月 >第052章 初入青樓
    感受着他話中的消沉之意,秦慎一時無言,片刻道:“沒想到巨卿兄對墨家亦有深入研究。”

    蓋延怏怏的嘴角微揚,自嘲道:“不過稍有涉獵罷了,實在談不上深入。”

    興高采烈的出府演變成此刻的鬱鬱寡歡,秦慎倒有了幾分自責,遂轉回先前話題寬慰道:“廟堂有忠奸,民間有善惡,江湖有恩怨,此乃個人人性所致,並非廟堂民間又或江湖之錯,而國立法紀,世存規矩,亦是希望約制衆人一心向善,奉公守法,本意無可置疑,至於少數人罔顧法紀,目無規矩,實乃個人之罪,我等不能因此而懷疑法紀是否恰當,更不能因所立規矩一時無法達到目的而喪失信心……”

    說着想起後世尚算和諧的世界,接着道:“而對於少數目無法紀之人,我等只需厭而遠之,羣起攻之,我相信長此以往,此類人終會越來越少,直至再無作奸犯科之徒,天下大同。”

    蓋延默然片晌,望着前方似自問又似反問的低聲道:“會有這天嗎?”

    “會!”秦慎毫不猶豫的回道,心中卻知這種類似烏托邦的理想想要實現何其之難,要知天下最難填的溝壑莫過於人心,而**難平,自然就離不開各種你爭我奪,精心算計,甚至不擇手段,只是對於此時此刻的蓋延,又或所有世人,內心存在一絲幻想,總好過心如死灰。

    蓋延見他答得如此堅決自信,似乎相信了少許般臉上露出幾絲笑意道:“但願吧。”

    言罷閉口不言,三人各想心事一時無話,清冷的街道只剩下清脆的馬蹄聲縈繞耳旁。

    “今日聽子毅一席話,真是受益良多。”吳漢率先從沉思中醒來,又將“人在江湖,人不由己”低吟幾遍,笑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配上子毅對江湖的解釋,此話的意境似乎更深幾分。”

    秦慎心不在焉的報以一笑,再無談興。

    感受着稍顯壓抑的氣氛,吳漢朝兩人打量幾眼,嘿笑一聲打趣道:“我今日請兩位前去乃是尋歡作樂,兩位卻這般愁眉苦臉,不知者還以爲我送你們前赴戰場呢。”

    他的心思蓋秦兩人自然清楚無比,是以打起精神回以呵呵一笑後,蓋延搖頭否道:“子顏兄這話我可不能認同,要知稍後我等所去之處,難道不是男人的另一個戰場嗎?”

    見他比喻的有趣,秦慎吳漢以及周圍一衆隨從忍不住的笑聲不止,引得爲數不多的路人紛紛側目。

    三人笑着交換了個英雄所見略同的眼神,吳漢撫肚平息着笑意,一副說不過你的樣子道:“算你有理,不過……”

    頓了一頓,拿眼斜睨着他調侃道:“如此說來,巨卿兄方纔愁眉苦臉,莫非是擔心戰場不敵,敗下陣來?”

    “去!”蓋延一挺胸膛,自傲道:“蓋某征戰沙場十餘載,未嘗敗績,又有何憂?我不過是在爲子毅擔心罷了。”

    “我?”秦慎一臉愕然的反指鼻頭,隨後一本正經的拱手道:“不勞兄長掛懷,小弟初生牛犢,身強力壯,更無畏懼。要說真有擔憂,亦不過是在憂心稍後該如何處置才能不讓兩位兄長失去顏面而已。”

    蓋吳兩人前俯後仰的哈哈大笑,指着他先是感嘆後生可畏,吾等老矣!

    接着卻又劈頭蓋臉的教育他戰場廝殺不能光憑一股子蠻勁橫衝直撞,還要講兵法策略方能致勝諸如此類云云,說到興奮處,更是視路人爲無物的撫掌拍腿,放浪形骸完全不顧形象。

    禮法之下,衆人難得如此任性而爲,此刻既已起頭,乾脆拋卻身後煩惱,高談闊論,時間飛逝,不知不覺便抵達翠香樓前。

    放眼相看,長街星星點點,已是華燈初上時分。

    樓前一名四十餘歲的華服壯漢看清來人,笑臉迎上前道:“歡迎蓋將軍吳公大駕光臨,這位是……”

    說着看向秦慎,卻見蓋吳二人頷首後並無介紹之意,知機笑道:“幾位貴人請到裏邊敘話。”

    秦慎翻身下馬,將繮繩拋給近前的青樓小廝,擡頭望向燈火下忽明忽暗的牌匾意味深長的感嘆道:“話說,小弟尚是首次來這種地方呢。”

    “不會吧!”下馬正在整飭衣裳的兩人齊齊驚訝的看向他,吳漢怪笑一聲,緊盯道:“子毅莫非還是……”

    話雖未盡,其意不言自明。

    “怎麼會!”秦慎面色一紅連忙否認,說完卻見他倆只是搖頭表示不信,遂心下發狠補道:“我的手段便是你兩位都拍馬不及。”

    蓋延嘖嘖道:“是嗎?那要比過才知。”

    “比就比。”秦慎硬氣的回了一句,大無畏的率先朝內踏去,富麗堂皇的古代青樓躍然呈現眼前。

    寬闊的大廳鋪滿柔軟的地毯,上方對稱的懸吊着數盞由幾十個紅色燈罩組成的燈具,燈光搖曳,將廳內照得燈火通明。

    廳中則擺放十餘案桌,此時已有近半被人佔據正倚紅偎翠的大肆手足之慾。

    順着大廳正中樓梯往上十餘階則是一分爲二的階梯連接二層回型走廊,廊後包廂林立,欄梁間雕樑畫棟,描繪金線,懸着盞盞燈籠,廂內隱約可見人影閃爍,歡聲笑語,當真是好一派——

    奢靡氣息。

    暗暗咋舌感嘆間,吳漢等一衆人在壯漢的迎領下亦魚貫而入,立在身側。

    此時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身材保養極好兼且刻意打扮的婦人以醉人風情一步三搖的迎上前來,未語先笑道:“哎喲,奴說今日怎地喜鵲老在屋外枝頭嘰喳不停,原來竟是蓋將軍與吳公將要大駕光臨。”

    吳公?蜈蚣?

    先前門外不曾注意的秦慎此刻聽着這嬌嗲的稱呼,想象着一條蜈蚣逛風月場所的模樣,忍不住的輕笑一聲。

    青樓中摸爬滾打之人,早已練就出一雙非凡眼力。

    老鴇自他剛踏入廳內那一刻起便已發現,只是熟客登門自然要先客套幾句再做引見,不過此時見他出聲,若再裝作未曾看見不免顯得怠慢,遂裝出一副剛發現他的樣子立刻笑道:“呀,這位公子俊雅非凡,卻不知又是哪家貴人?”

    說話間便親熱的貼了上來,倚靠身旁。

    秦慎見狀也是毫不客氣,笑嘻嘻的將她一把攬住,調笑道:“當然是你家貴人,不然又怎會來到此處?”

    蓋吳兩人看着他嫺熟放縱的手段,頓時面面相覷,這——

    這就是他說的初入青樓?那我們又算什麼?

    老鴇猝不及防下差點站立不穩,身子更是被他暗地一下弄得微微發軟,便也順勢軟綿綿跌靠懷中,含羞帶媚的低笑道:“不曾想公子原來還有這般手段。”

    “我手段可多着呢。”秦慎說笑一句,瞥了眼神情古怪的蓋吳兩人,趁老鴇還未言語輕捏一把以示提醒,扶起她身子笑道:“好了,莫非還要我等站在此處與你談情說愛不成?”

    “原來公子竟是嫌棄奴家風華不再。”老鴇幽怨的斜飛一眼,無限委屈。

    裝嫩果然是從古至今毫不例外!秦慎強忍不適暗歎的瞬間,老鴇又已換上萬種風情笑道:“吳公是否依舊去老地方?那處正好無人。”

    秦慎暗地搖頭一笑,風月之人,還真是有趣!

    聽她問起,兩人從先前的微微失神中醒來,吳漢點頭允諾,留下隨從在一樓大廳飲樂,在老鴇的陪伴一側下登上樓梯朝二樓走去。

    趁此間隙,吳漢故作責怪的輕笑道:“沒想到子毅竟是花中老手,卻將我倆騙得好苦。”

    秦慎呵呵一笑道:“小弟哪敢欺瞞兩位兄長,只是假若來到此處還扭捏作態,豈非徒然讓人看了笑話。”

    “公子果然性情中人。”老鴇聞言討好的稱讚一句。

    來到包廂坐定,老鴇熱情道:“不知三位貴客要喚何人伺候?樓內新到一批嬌豔處子,奴還專門爲將軍與吳公留下幾位,卻不知今日是否品嚐?”

    “處子不解風情又有何滋味,喚碧蘿過來伺候。”蓋延大咧咧道。

    秦慎心中巨汗,就連蓋延如此正直之人都對女子待若無物,看來這個時代女人的地位雖然比明清要高,卻也恐怕高不到哪去。

    暗歎間吳漢也點了個女子名稱,然後探詢的向他問道:“子毅呢?”

    “我?”秦慎醒轉隨口答道:“隨便就好。”

    吳漢點頭正要開口,蓋延卻似突然找到了什麼把柄般嘖嘖嘆道:“子毅果然是花中老手無疑,光是從這來者不拒就可窺見一斑,子顏兄,看來我們確實落了下乘。”

    看他一本正經又搖頭晃腦的說得有趣,幾人頓時鬨然大笑。

    秦慎臉色一紅,暗道什麼跟什麼啊!

    蓋延卻不管他,興致高昂的衝老鴇吩咐道:“那就給子毅來一位處子吧,我聽聞老手與我等童子大爲不同,最愛嚐鮮,你且下去挑一位姿色絕妙之人過來伺候,可千萬莫要讓我這兄弟失望。”

    又是一陣起鬨的笑聲,老鴇款擺而退。

    不到片刻,便有女婢垂首目不斜視的端着酒食進來擺上案几,然後躬身悄然退下,目睹這一切,想着後世的某些服務員啪的一聲將碗碟摔在桌上扭頭就走,對比之間,更多的則是感嘆古代社會尊卑等級實在太過嚴明。

    想到此處時,吳漢與蓋延已經舉盞預說祝酒詞,於是連忙收攏心緒,倒酒端盞共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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