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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桃看着面前的人，滿心疑惑。“上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嘉臨上仙並不意外，只見他伸手輕輕一揮，方纔的那些慘烈情景，走馬燈似地再次涌入了阿桃的腦海。
阿桃後退半步，背抵在了樹幹上，伸手捂住了耳朵，滿臉痛苦。
嘉臨上仙並未停手，直到阿桃自己喘着粗氣冷靜下來，他才擡眸繼續道，“阿桃，你是唯一的轉機，如今謝濯尚是一隻不成氣候的半妖，你要在他成魔前，殺了他。”
阿桃面色蒼白，她額角沁出汗來，聽完嘉臨上仙的話，阿桃輕吐一口氣，將心中疑慮一一道出，“上仙，爲何是我？”
“既然他如今還是個不成氣候的半妖，你親自去一趟不就完了嗎，我不過是……”
“阿桃，若是能有別的法子，旁人能殺了他，我又怎麼會這般大費周章地將你送回百年前來呢。”嘉臨緩緩搖了搖頭，“阿桃，我不逼迫你，但若是你不願意，待謝濯成魔那日，這天下便不再太平，凡人也好，仙人也罷，都會死在他又會是他手底那羣妖魔手上，無一倖免。”
阿桃看着嘉臨上仙未曾說話，嘉臨上仙也不再催促，兩人視線相接，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清麗的女聲響起。
“嘉臨上仙，您怎麼在這兒？”
阿桃叫那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她擡眸望去，是穿着綠衣的春華仙子。
阿桃腦海裏，春華最後死前的模樣不停回閃着，她目不轉睛地看着面前對着嘉臨上仙恭敬行禮的春華仙子，心中有了決斷。
阿桃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嘉臨上仙。
“上仙，我不叫阿桃，我的名字是姜遲。”
木生於水，河姓爲姜。桃林出於遲水之畔，是以阿桃名爲姜遲。
嘉臨上仙聽到阿桃，不，該是姜遲的話後，面上神色柔和兩分，他微微頷首，“既如此，那便託付給姜姑娘了。”
一旁的春華仙子不明所以，站在樹蔭中，擡起頭來對着姜遲擠了擠眼睛。
嘉臨上仙的餘光自是瞟到了這一切，若非知曉這棵小桃樹同春華仙子關係極好，他也不會挑在春華仙子日日來着靈臺的時候來見姜遲。
他不知這棵桃樹心性如何，唯有叫她見到摯友慘死後再見到完好無缺的摯友，才能確保打動這棵桃樹心絃。
如今看來，他賭對了。
嘉臨上仙心中鬆了一口氣，面上卻是不顯，他看向姜遲道，“此事，你我知曉便好。”
見姜遲點頭應下，嘉臨上仙繼續道，“那我便先告辭了，不打擾姜姑娘同仙子敘舊。”
見嘉臨上仙對着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仙點頭頷首，春華仙子詫異地話都說不明白了，一時又是擺手又是弓腰，等嘉臨上仙踏過了那石橋，春華才頗爲懊惱地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腦袋。
姜遲見好友這般模樣，自是忘了方纔的事情，彎眉掩脣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春華仙子方纔想起她來。
“姜——遲——”春華仙子雙手叉腰，雙目微瞪，“你今日修成人形，怎的不曾提前告知我一聲？先前見你醒兩日睡十日，絲毫瞧不出有了突破。”
姜遲伸手摸了摸鼻子，杏眼彎成了月牙，“春華，這不是驚喜嗎？”
姜遲看了看春華，卻是又鼻頭一酸，伸手環住了春華仙子的腰。
“怎麼了這是，怎麼修成人形了反倒在這兒委屈呢。”春華仙子拍了拍面前的人，像是想到什麼一般，“嘉臨上仙給你臉色看了？上仙他待人溫潤，不該對你擺臉色纔對。”
“沒有。”姜遲站直了身子搖了搖頭，她正握着春華仙子的手，那雙手是溫熱的，真好。“我…我修成人形有嘉臨上仙的一份力，所以得幫他做一件事。”
姜遲不曾扯過謊，是以說起話來時有些磕磕絆絆。好在春華仙子並未察覺，她點了點頭，拉着姜遲的手語重心長道，“這是應該的，你能幫嘉臨上仙做事，日後修煉成仙想來容易不少。你啊，從成精到化人用了不知多少年，若是單憑你自個兒，不知哪年才能同我一樣做個小小仙子呢。”
姜遲紅着眼去瞪春華仙子，只是眼風尚未遞出去便已經軟了。
她吸了吸鼻子握緊了春華白皙軟嫩的手，“春華，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傻瓜。”春華仙子自在這九天的第一日起，便日日來替姜遲這棵桃樹鬆土除草，與其說把姜遲當做自己的好友，不如說成是女兒更貼切。“我在這九天之上能有什麼事，反倒是你，要多加小心。”
從前她們倆一仙一樹，日日待在一處，常常相對無言。
可現在，姜遲修成人形，即將離開九天，兩人之間便有了說不完的話。直到姻緣樹上的桃花落了一地，姜遲才戀戀不捨地送走了春華仙子。
看着春華仙子離開的背影，姜遲閉目凝神，伸手按在了姻緣樹的樹幹上。
她的手很快便同那姻緣樹合爲一體，月光清冷，木牌上墜着的銀鈴更顯空靈。
夜風吹動着姜遲垂下的長髮，她緩緩睜開眼，眼中帶了一絲歉疚。而舒展着枝丫的姻緣樹晃動着纖細的枝條，花瓣成片落下，似是春雨。
嘉臨上仙所居宮宇玉階玉瓦，玲瓏剔透。
白鶴引頸立在屋檐之上，歪着頭梳理着身上鶴羽。
姜遲微微握拳，胸口那顆本命木靈珠隱隱泛光。
嘉臨上仙似是早就預料到了姜遲的到來，在姜遲踏上第一層玉階時，那緊閉着的宮宇大門便緩緩打開了。
嘉臨上仙立在一面人高的水鏡旁，擡眸看向姜遲。
姜遲的視線落在了那面水鏡上，水鏡當中似是冬日落雪的景象，衆木枯蔽，羣山凋零。
身爲草木，姜遲看着那副枯蔽的樣子，便覺得心頭叫一雙手給攥住了，讓她喘不上氣來。
“謝濯如今就生活在這深山當中。姜姑娘，深山苦寒，要叫你喫些苦頭了。”
姜遲抿脣並未接話，她的視線仍舊落在那飄雪的水鏡上，她總覺這一處眼熟，可自她有意識以來，便已是在九天靈臺上了，這熟悉之感來得突兀又怪異。
“姜姑娘，你本乃桃花樹，在九天之上又有姻緣樹的美稱，便是謝濯，同你相處久了，也定會卸下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