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昭昭纔不管三七二十一,瞧見趙莊竟然在她眼前還敢欺壓謝覽洲,急忙跑上前,“趙莊!你知不知羞,欺負一個弱男子算什麼!你既然有本事,那你衝我來啊!”

    趙莊面上隱忍不發,心中恨得直點頭,他是要衝她來,這小丫頭片子,淌了渾水還要把渾水攪弄地更濁,既然她要如此,趙莊當然也樂意奉陪。

    不知是不是他那惡狠狠的視線如有實質,蘇昭昭竟被他盯得有些心慌,一個晃神的功夫,衝的又猛,左腳絆右腳,也摔了個屁股蹲。

    “哎呦!”她幾乎是即刻就開始如泣如訴地叫喚起來,“我的臀!”

    謝覽洲扶着趙莊的手一鬆,連忙去將這位嬌小姐先伺候着,語氣卻含藏責怪,若細聽,大抵還有些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緊張與關心。

    “昭昭,我早說你不要如此衝動,你總不把我的話聽進心裏。”他扶她起來,蘇昭昭勉強借了把力,哆哆嗦嗦顫顫悠悠地站起來,還直抽氣着喊疼。

    “呀!本小姐的腳崴了!”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甚至面上表現地頗遺憾,“明日恐怕不能來上學了,真是遺憾。”

    大抵是這些時日的相處,謝覽洲對她的行徑心性已有些瞭解,莫名看出她暗藏竊喜,分明開心地很。

    “唔,那個趙公子,”蘇昭昭趾高氣揚地道,“今日之事雖你過錯頗多,不過看在我也打了你的份上,本小姐就不予追究了。你呢,也不要多嚼舌,看見沒,本小姐也摔了個慘,但本小姐已經長大了,不做那些告狀的事。”

    趙莊幾乎是要被氣笑了。他還沒開始找她的麻煩,她倒開始惡人先告狀起來。

    他咬牙切齒道,“蘇小姐所言極是。”

    話畢,他拂袖就走,似乎不願再多看這二人一眼。謝覽洲見他苗頭不對,生怕他今日氣急攻心,便又在身後補了個賠罪,“趙兄,今日之事我們衝動了,我在此先向你道過歉。”

    他這話剛說完,就感覺袖子被直扯,低頭一望,蘇昭昭滿臉不樂意,要不是她還有點兒腦子,怕是就要打斷詰問何錯之有,爲何道歉。

    趙莊受了一聲歉,心中淤塞卻始終未減,只是步伐微頓,哼道,“不必放在心上。”

    謝覽洲聽他答言就知此事不能輕易了結,但按理說有了什麼麻煩,也該是蘇府的麻煩,他正樂意之至看見這樣的情狀,可當目光觸及身旁那扭着自己衣袖的麻煩精,謝覽洲心中竟然也會涌起一絲不安。

    這麻煩精大概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惹了什麼禍,一見趙莊走遠了,竟還仰着嫩生生的小臉笑嘻嘻地望他真虧她還能笑得出來。

    事實證明,蘇昭昭不僅還能笑得出來,她甚至還搖頭晃腦地邀功,“覽洲哥哥,我是不是很厲害?”

    厲害什麼?分明不懂識人,滿腦子意氣用事,若是不能解決的事情,她就要用拳頭解決。但世上之事豈能件件都能用拳頭解決的,她也畢竟還是個嬌滴滴的小丫頭,不過從小皮到大,力氣較之別的女子大了些罷了,真遇到人世險惡,豈是她虛張聲勢的武力能解決的了的?

    謝覽洲無奈地將她那張傻兮兮的笑臉摁下去,在心中暗罵自己鹹喫蘿蔔淡操心,她解決不了就解決不了,幹他何事。卻又在下一秒忍不住開口,“昭昭好厲害,但是下次不要再那樣衝動了,好不好?”

    蘇昭昭被摁下的臉氣的皺成包子,“他明顯不是個好人,說出來的話也不是什麼好話。”

    “可是昭昭如果傷到自己的話,哥哥也會很心疼。”謝覽洲說道。

    他講起這樣的話似乎信手拈來,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怎樣的風月老手。如此時時撩撥他人心絃,蘇昭昭這一片空白的白紙,怎經得起他塗抹,於是所有聲息都收斂了,半晌才糯糯道,“若是哥哥心疼我,我就不那麼做了。”

    謝覽洲給她順順毛,“昭昭乖的話,哥哥一直疼你。”

    ——

    秋季,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

    那小廝等了半天都不見這二人的人影,急的無頭蒼蠅般在原地亂轉,終於望穿秋水地瞧見遠處顯出兩人的人影,一個攙着另一個的,被攙着的那個顯然形容不太雅,氣質也不太佳,他這見慣了小姐狼狽樣子的人卻一眼就看出來者是誰。

    “小姐!”

    他喊得撕心裂肺目眥盡裂,分明是配給謝覽洲的小廝,此時七手八腳地連滾帶爬地向蘇昭昭衝去。

    蘇昭昭簡直都要被他這樣的來勢洶洶嚇了一跳,她有氣無力地喝止,“莫要再在我耳邊呱噪,本小姐只是腳崴了,並非已經嚥氣了。”

    小廝收斂了誇張的容貌,沒辦法,爲了喫飯,他也得有些演藝,前段日子謝公子暈倒之時,他也是這般表演的,謝老爺見他悽慘可憐,還賞了他幾兩銀子。

    不過面前的這兩位顯然不是喫這套的主兒。

    前面的路尚可攙扶,到了馬車跟前,蘇昭昭卻犯了難。她雖然有些裝的成分在,到底還是真的腳脖子腫了,經過一段時間的流逝,真讓她有些喫不消。

    她瞥了一眼謝覽洲,謝覽洲也恰巧望着她,眉毛挑了挑,似乎在詢問她的意見。

    蘇昭昭欲言又止。

    其實剛纔謝覽洲就想要揹她過來,只是蘇昭昭心中那點兒未泯的矜持阻擋她幹出這種事,更加令她堅持要自己走過來的,還是她時時擔憂他的身體。

    恰巧,謝覽洲也覺得蘇昭昭這看起來糙地很,實則嬌滴滴的小姑娘受不得痛,本想強撐着將她送過來,早前馬車中也已試過她的體重,真要背的話,也並非不可以,兩人推推拒拒拉拉扯扯,謝覽洲實在拗不過她,只好扶着點兒,把人一路護送到這當口。

    如今蘇昭昭一狠心,哆哆嗦嗦扶着車轅,撅着蹄子就要往上蹦躂,邊蹦邊罵,“究竟是誰想出來這樣的高度?爲何不將馬車做的矮些,不妥帖,不周到,難用地很!”

    謝覽洲自動忽視過她的胡言亂語,光是她那驚險的姿勢就夠他心驚肉跳,知道蘇昭昭少有聽他話的時候,謝覽洲索性直接打橫抱起了她。

    一瞬騰空,蘇昭昭驚得仿若喪失語言功能,她埋在謝覽洲懷裏,鼻尖是清冷冷的竹節清香,眼睛都嚇得睜大了,十根細長細長的的白暫手指不安地攪着,半晌悶悶溢出一聲貓兒一樣的輕叫。

    “謝哥哥”

    這稱呼說完她便閉嘴不語了,她只覺得嗓子嗲的很,聽着自己那莫名奇怪、不同以往的聲音,雞皮疙瘩都要起來,於是暗自悶悶清嗓子,不敢多說,害怕招惹到了謝覽洲不耐。

    直到謝覽洲將蘇昭昭放到了座位上,手剛鬆開,就被蘇昭昭一把撈住,“哥哥沒事嗎?”

    她盯着他瞧,生怕看出他有些什麼樣的異狀。可這小姑娘對他的誤解也未免太大,不過短短几步路,至少此時謝覽洲並不覺得犯難,甚至實在輕鬆。

    “昭昭太瘦了,多喫點罷。”謝覽洲話剛說完,突然記起這小姑娘胃口也挺好,這麼瘦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爲一天到晚在外瞎跑才造成的,自己這話說的實在沒由頭。

    蘇昭昭仔細打量完謝覽洲,確信他沒有被自己拖着了後腿,才道,“哥哥若是以後還要這樣不經過我同意地胡來,我就要再喫少一點!”

    她幾乎是負氣,甚至覺得輕一點好讓謝覽洲不聽勸阻時能不傷到自己。謝覽洲無奈地笑笑,這誓言真是不攻自破,至今他還仍然記得她爲了去喫西街的油條鋪子膽大包天地不知翻了多少次牆,如今豈能因爲這點兒小事就茶不思飯不想了。

    蘇昭昭的手仍然握着他的,謝覽洲並不阻止,也不反握,依着她順着她,態度寬和,“知道了,今後什麼都聽昭昭的。”

    他這樣好,事事從她意,件件貼她的心,蘇昭昭忍不住問,”哥哥爲什麼要待我這樣好?“

    謝覽洲看她的神色溫柔,似乎她的問題多重要,他多柔聲答,”只是覺得昭昭最可愛了。“

    昭昭真可愛,昭昭最值得被愛了。

    他總是慣會耍這些口頭上的伎倆。

    蘇昭昭卻識不破,猜不透。她不知他是那一片虛假的繁榮,只甘心溺斃在那樣纏綿的孽海情天中,讓她頭暈,讓她目眩,讓她喪失神智,卻擁有愛情。

    ——

    二人因爲趙莊的事情耽擱了許久,本來早該回來的時候卻遲遲不見人影兒。以至於到了丞相府門前,已是轟轟烈烈一大羣人等着。

    起先是蘇母盼着二人快些歸家,再然後蘇父下朝回來,見夫人等在門外,索性也隨着她一起等在門外。

    兩位當家的都那樣了,底下的大小僕人有了空自然也跟着一旁侍立。禾綠伸長了脖子焦急地等候,此次小姐去念學,這是從小到大她們第一次分開那麼久,她不由更加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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