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就要成功了。”阪田佑介恍惚了一下。
“但是很遺憾,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林白陽低聲說,“你沒有料到鄉司宗太郎的態度,也沒有料到有人會發現沼淵己一郎的車。”
“很意外你會用到‘遺憾’一詞,不過謝謝你。”
“情感上我是傾向你的,但是你知道,我的職業需要我理智。”
“所以想要逮捕我嗎?林偵探?”阪田佑介靜靜地凝視那張合照。
還有兩個人。
只差兩個人。
復仇計劃被迫中止。
就像用桶打井水的時候,繩子啪一聲斷掉了。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是想要大哭,又想要一腳油門踩下去。
阪田佑介定定地看着合影中父親燦爛的臉,淚水無聲無息劃過臉頰。
爸爸……二十年前的你真年輕啊。
“不,”林白陽溫和地說,“我想幫你。”
阪田佑介忽地轉頭看他,像是沒有理解這句話。
又或者理解了卻不敢相信。
林白陽幽幽說:“沼淵己一郎有三條人命在身,死刑是逃脫不了的。但是鄉司宗太郎就不一樣了,由於二十年時間太久的緣故,無法對他提起訴訟而只能讓他身敗名裂。”
身敗名裂?
阪田佑介冷笑一聲,“這點懲罰就可以抵消我父親被活活燒死的痛苦了嗎?還真是簡單容易。”
“不不,簡單容易的事我是不會做的。”林白陽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冷光,“你忘記了一件事,三年前的貪污案可是沒過訴訟時間。”
“你是說?”阪田佑介猛地轉過頭。
“我有辦法讓他認罪。當然,需要你這個警官的幫助。”
阪田佑介相信林白陽有這個能力。單靠他憑一己之力將他的計劃推理地絲毫不差,就知道這個年輕偵探真的無愧於他的名聲。
平成年代的淺見光彥,當真是那個淺見光彥。
“爲什麼幫我?可憐我嗎?”阪田佑介輕聲問。
“不是,”林白陽斷然否決,“我還沒父母呢,誰來可憐我啊?”
阪田佑介有些沉默。他從不知道這件事。也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說這件事。
“其實很簡單,我跟服部是朋友,服部又跟你是朋友。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所以幫助朋友最是理所應當了。”林白陽語氣輕鬆,又補充一句,“嗯,我還從服部那裏坑走了二十萬,於情於理都得管這件事。”
阪田佑介無聲笑笑,這個年輕偵探算的真是清楚明白。
“我與你沒有利益衝突,試一試又何妨呢?”
“……好。”
……
箕面山區到了。
車輛緩緩停在路邊。
“那麼我走了。”安室透戴上連衣帽,向車內的二人招招手,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名柯世界的人都很帥啊,就連這次的犯人阪田佑介也是老實英俊的長相。當然,純粹的惡棍除外。
林白陽拜託給他的事是讓他去抓捕沼淵己一郎。
安室透心中鬱悶,覺得有種大材小用的感覺。
他按照阪田佑介的指引找到那間廢棄小木屋,又用這個名字與那些警員解釋了一下,最後順利在木屋天花板上找到通往閣樓的活動門。
只不過——面前這個滿臉呆滯、瘦骨嶙峋、目露綠光的仁兄是哪位?聽到安室透開門的聲音,呆滯兄猛地擡起頭,像惡狼看到肉般撲過來——然後又被手銬拽回去——最終趴在地上無力地張了張蛻皮的嘴。
哦,阪田佑介最近忙得很,當然不會特意給他送食物與水。
安室透嘆了口氣,走上前解救這個皮包骨頭的通緝犯。
……
阪田佑介忍不住說,“那個人被我關在木屋中,右手與房柱用手銬相連所以動彈不得,這樣的人應該沒什麼攻擊力吧?”
“你太小看他了,被逼到絕路的野獸偶爾也會有爆發的時刻。”林白陽想起原著中的情節,這個通緝犯被抓捕的時候奮力抓到了匕首,差點就將柯南捅個透心涼心飛揚。
幸好柯南有主角光環護體——之前服部平次借他的護身符裏有鑰匙,小小的鑰匙恰好擋下了匕首的攻擊。
否則這個世界是否還會存在就未可知了。
不過由於某人的介入,一切都脫離了原本的軌道。
林白陽笑笑,“現在該是去找鄉司宗太郎算賬的時候了,夜色正好,請這位議員欣賞一下美景吧。”
……
鄉司宗太郎正在食用魚子醬。
身邊的骨瓷杯散發出嫋嫋香氣。
他有足夠的金錢,而金錢生來就是被享用的。
這麼一想就想的有點遠,遠到他想起今日空運來的金槍魚還沒有開封,遠到他想起上個月與某個官員約好要去莊園歇息一段時日,如今手頭事務繁瑣,一時還抽不出時間。
權利是個好東西,讓人可以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變。
身爲議員的他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有人在他面前洋洋得意,也有人在他面前痛哭流涕,長而久之便對一切事情淡然了。
連兇手的恐嚇電話他都不放在心上,就是因爲他有足夠的信心,相信他門外的保鏢會保護他,相信兇手手裏沒有給他定罪的東西。
至於二十年前的事……呵呵,你能找到證據嗎?
就算讓你交好運找到了證據又怎樣?身爲議員的他會不知道訴訟時效這件事?鄉司宗太郎挖了一勺魚子醬送入嘴裏,細細品味口中那股奇異的鹹甜。
這時,有人來打擾他的雅興。
管家遞來的銀質托盤裏放了一張薄薄的紙片,上面只有一句話:三年前,長尾英敏,期待與閣下的見面。
鄉司宗太郎那泰山崩於前而不變的面色終於變了。
二十年前的案子過了訴訟時效,但三年前的貪污案可不一樣。
長尾英敏充當替罪羊沒了職位,他給了這個好祕書一筆不菲的封口費,所以這三年大家一直相安無事。
安靜到他都快忘了這號人物。
但是現在,有人舊事重提。
身爲祕書的長尾英敏手裏自然握着許多祕密,否則怎麼會叫祕書呢?如果這個祕書將祕密轉給了別人……
“我要見這個人。”鄉司宗太郎將紙片丟到管家身上,從那張上世紀流傳下來的椅子上直起腰。
管家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慍怒,“這位先生一直在宅外等着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