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的?

    青木優愣了一下。

    她怎麼不知道她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每次波本都是這樣,能夠從各種蛛絲馬跡中提前洞悉她的想法。

    偏偏還基本都能猜中。

    青木優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會這麼神奇的技能。

    她想了一會兒,將搭在肩膀上的狙擊槍放下,一路小跑到書房裏。

    之前從他那裏拿回的牛皮紙袋被她存放在了書架上的一角,青木優把東西從幾本書的夾層中抽出,又回到了客廳裏坐到蘇格蘭的旁邊。

    和波本的電話雖然沒有公放,但根據她的回答,討論的內容也並不難猜。

    青木優大喇喇地將牛皮紙袋擺在沙發上,正想要打開時,蘇格蘭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提醒了一句:

    “波本給你的東西,看的時候不需要在我面前避嫌嗎?”

    青木優這才彷彿意識到了問題似地,動作停了下來。

    她思索半晌,回答道:“大概不用吧?”

    “波本應該知道你現在住在我家裏,剛剛通電話的時候他也沒有囑咐我東西只能我一個人看,這樣的話,至少裏面的內容我是可以轉述給你聽的。”

    見莫斯卡特完全不在意這件事情,蘇格蘭倒也不是非要阻止她。

    事實上,他也想知道波本究竟給她留了什麼東西。

    在象徵性地詢問過她的意見後,蘇格蘭也便不再強求。他鬆開了拽住青木優的手,看她小心地將紙袋被封好的邊緣一點一點撕開。

    潔白的紙張從邊緣漸漸顯露出一角。

    如波本之前在電話裏所說,他放在袋子裏的東西大部分是情報,但還有些別的作用。

    青木優伸手從紙袋裏將幾份文件抽出,在幾張白紙的中間,她還看到裏面夾着一張像素並不甚清晰的照片。

    照片似乎是從某個實驗室偷拍出來的。

    白色實驗服的衣角擋住了鏡頭前的大部分景象,然而就在這些布料的縫隙間,青木優清晰地看到,在一缸淡藍色的營養液中,上下沉浮着一個擁有着崎嶇溝壑的淡粉色物體——

    那是一顆裸露的大腦。

    青木優將照片放到眼前仔細地觀察着,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這……是一顆人腦吧?”她朝一旁的蘇格蘭問道。

    蘇格蘭將照片接過,簡單對比了一下方位:“看大小應該是。”

    波本究竟想讓她知道什麼?

    這樣想着,青木優將紙袋裏裝訂好的兩份似乎是論文的文件翻開。

    其中一篇在文章的開頭清晰地寫着這篇綜述的標題:【論藥物“aptx-4062”對於離體腦部組織活性的研究。】

    青木優瞬間想起了黑澤陣在她【考覈任務】之前送來的那份可以救命用的“強心劑”。

    哪怕之前再不關注《紅黑》的世界觀和遊戲背景,她也是大概知道自己所在的公司,旗下有一條藥物研究線是用於“aptx”系列的。

    “aptx”是“apotoxin”的縮寫,是由“apoptosis”(細胞程序性死亡)和“toxin”(毒素)所組合成的混成詞。

    可組織研究部那邊最近主推的不是用於激活死亡細胞的4869號藥物嗎?

    這份有關“aptx-4062”的文件又是做什麼的?

    青木優疑惑地快速掃過文章的內容。

    在論文記述的實驗中,論文作者用極其專業的術語詳細介紹瞭如何用4062號藥物調配合適的培養基,又是如何將腦細胞放入其中培養。

    她皺着眉看完最後的“結論”,發現波本給她的那張浸泡有人類完整大腦的照片,如果不是電腦合成的話,那這篇論文大概只能算是對於保持“離體腦細胞”活性非常基礎的研究。

    這些人拿人的大腦究竟要做什麼?

    青木優看着這一大串的對照實驗結果就腦袋疼。

    等等。

    她忽然停下了腦海中自然分析數據的過程。

    現在,她,這是在遊戲裏看論文?

    雖然青木優並沒有系統性學習過藥劑相關的課程,但至少就她剛剛看過的內容裏,大部分內容還是能夠自願其說的。

    《紅黑》的遊戲背景這麼硬核的嗎?

    如果她最初選擇了走研究部的路線,是不是每年的指標就不是做多少任務而是要發多少篇論文了?

    思考到這裏,青木優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想了想,直接戳了一下身邊之人的側腰,問道:“蘇格蘭,你知道這個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胡亂猜測不如多問。

    之前和波本喫飯的時候青木優就知道了,她這種只在《紅黑》裏度過了幾年遊戲時間,其中還大部分是【跳過】的半吊子,在組織的高層裏,是個有代號的幹部npc知道的就比她多。

    然而聽到她的問話,諸伏景光只皺緊了眉:“先把另一份文件看完。”

    青木優只好又將另一份只有兩張紙的文件拿過來。

    這次的內容就沒有剛剛那篇論文那麼複雜了,兩篇a4紙的內容只說了一件事情——

    【關於“缸中之腦”計劃可行性的分析。】

    “缸中之腦?”青木優疑惑地出聲。

    她竟然在現實世界裏也聽說過這個東西。

    大概就是一個思考性質的假說:

    “一個科學家實施了一個手術,他把別人的大腦完整地切下來,放進一個充滿營養液的缸中,營養液可以維持大腦正常運轉。”

    “大腦的神經末梢連接在了電線上,電線的另一邊是一臺計算機。這臺計算機模擬真實世界的參數,通過電線給大腦傳送信息,讓大腦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感覺。對於大腦來說,似乎人、物體、天空還都存在。[1]”

    可這不是一個哲學性質的猜想嗎?

    假說作者想要探究的,其實是人的大腦究竟能不能分辨出自己是生活在電流信號營造的夢境裏,還是真實地存在於現實世界中。

    她原本生活的世界中,其實科學界已經就這個議題討論過好幾輪了。

    無非就是全息技術發明之後,人會不會分不清遊戲創造的背景和現實這種問題。

    不過青木優倒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煩惱。

    她雖然習慣性沉浸於各種遊戲,靠它們的“真實性”來鍛鍊自己的反應。

    但她其實一直都把兩個世界分辨得很清楚。

    畢竟她壞掉的情緒感官只有在遊戲中靠着系統的輔助刺激才能強行催生一部分,其他時候那玩意兒就和死掉了一樣,雖然存在着,但並沒有什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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