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偏不倚,剛剛正好。
那一方小小的天地,竟然隔絕出了兩個溫度的世界。
“所以,你已經確定和陳昊好好過下去了?”泠曦的話總是那麼的簡短直白,直白到蘇舒竟然有些接受不了她的直入內心。
“你這話說的,我從來好像都沒有說過不和他好好過下去。”
泠曦嘿嘿的笑了起來,嚥下一口冰咖啡:“我以爲奚南的回來,會動搖你的信心。”
蘇舒擡起頭瞥了一眼她,又低了下去繼續攪拌那杯溫熱的拿鐵:“泠曦,和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和奚南早已經過去,不會再有可能了。”
“好,知道了,我也就是試試你,要是我的好閨蜜背個拋夫棄子的名聲可不好聽,奚南是好,但是好的有些過了頭,不像是能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蘇舒微微的一笑,沒有接話,擡起了咖啡,再次啜了一口,嘴角沾上了白色的牛奶泡沫。
[奚南是好,但是好的有些過了頭,不像是能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泠曦的話一遍遍的迴響在她的腦海,敲打着她強裝鎮靜的那份堅定。
是的,她已經結婚了,結婚五年了,不管曾經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
突然,泠曦想起了什麼,冷不丁的喊了出來:“舒舒,我一直想問,爲何你當年執意要和奚南分手?”
片刻的沉默,蘇舒的腦細胞飛速的運轉,然後又強壓了下來,淡淡的回答道:“沒有執意,只是覺得不適合了,你說了,他不食人間煙火。”
“就這樣?”
“就這樣。”
“所以,當年他爲了挽回你,在你家樓下淋了一夜的雨都沒能挽回你嗎?”
“嗯,太久了,有些事情都記不得了。”
泠曦砸了砸嘴,揪起了吸管,含了一口冰咖啡:“說起來,你也真夠冷血的,那麼一個美少年,就淋了一夜的雨,你都不帶一點心疼的。”
蘇舒對此只是笑了笑,並未做任何的回答。
“哎,終於還是可惜了,老秦說他淋了那一夜雨以後便大病了一場,肺部感染,好像還挺嚴重的,迷迷糊糊的喊了你幾天幾夜的名字,病好了,你也出國了,他才斷了念想去了英國的。”
太陽在不經意間悄悄挪了位置,原來擋住蘇舒頭頂的那片凌霄花樹葉挪開了位置,一道光直直的射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擡起了頭,微微閉上了眼睛:“以前總以爲從一而終是結果,最後才發現擦肩而過纔是人生。”
那一刻,泠曦看得出來,她仰着頭,只是爲了不讓悲傷的淚水涌出,強忍的痛苦帶來了身體一陣陣的顫抖。
片刻後,她坐直了身體,笑着問了起來:“倒是你,預備怎麼辦你和老秦的婚禮?”
泠曦只是嘿嘿的笑着,難得見到她臉上也能浮現出少女的羞澀,蘇舒正好藉此轉移話題,不斷用少女心來調戲對面三十歲的已婚女孩。
電話響了起來,是陳昊的:[老婆,剛纔李醫生又打電話來催了,問我們什麼時候去移植?]
[嗯,你想什麼時候去?]
[下週五吧,我正好提前請好假,你也趁着這幾天好好養養身體。]
蘇舒聽到了陳昊難得的溫言柔語,不禁笑了起來:
[下個月吧,現在已經冷凍了,最好是間隔一個姨媽週期。]
[好,都聽老婆的。]
掛了電話,泠曦在對面若有所思的笑了起來,蘇舒知道她要說什麼。
而現在自己的舉動也不再需要她說什麼了,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她已經決定好好經營自己的婚姻,再也不要那麼徒增煩惱的愁思。
回到了公司,玲姐立馬把她喊到了辦公室,將上次和對方公司協商的文案還有草圖都一併交給了她。
“舒舒,他們創意總監調去了深圳,現在上任的這個人好像不太滿意你的畫風。”
蘇舒剛剛舒服的心裏又多了一分愁緒,工作和家庭似乎就永遠都不能調和。
這邊按下那邊撬,按下那邊這邊又往下掉。
“玲姐,這段時間工作室是不是遇見了什麼事情?”
細膩的蘇舒在玲姐緊縮的眉頭中間看出了深藏在其中的難言之隱。
“舒舒,不怕和你說,這段時間我老公一直叫我辭職,可是這間工作室我經營了很久捨不得也放不下,可是孩子今年考上了美國的大學,她一個人在那邊我也不放心,想要跟着去照顧她。”
“所以,玲姐,你是要賣了工作室嗎?”
玲姐嘆了一口氣,走到了蘇舒的面前,輕輕的拉起了她的手。
“還缺多少?”
“我把閒置的那套房子都賣了,還差200萬才能保證安穩的繼續運營下去。”
“那如果我找回那個大單子呢?”
“只要他們把合同一簽,款項打過來,那麼我們節衣縮食有個小几十萬就能熬過去。”
蘇舒咬了咬嘴脣:“好,我去親自找他們的新總監,力爭拿下這個單子。”
拿着自己的畫作和曾經合作過的畫稿,蘇舒站在了這家盛氣凌人的廣告公司門口的時候,有了片刻的猶豫。
深深的舒了一口氣,她微笑着邁了進去。
負責那個case的新總監現在正在開會,祕書給她倒了一杯水,蘇舒坐在了象牙白的沙發上,靜靜的在等待。
泠曦的消息:[舒舒,你知道嗎?那個曾經你的死對頭洛寶言回來了!]
洛寶言?這個名字蘇舒是不會忘記的,她也是藝術學院的一朵花,名氣甚至比蘇舒還大,只是在評比的時候,氣質輸了幾分,沒搶到那個院花的位置。
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也喜歡奚南,並且追了很多年,聽說他們兩家還是世交。
當年,蘇舒和洛寶言之間沒有硝煙的戰爭是上演了一幕又一幕。
還好奚南對蘇舒那是一個只飲一瓢的態度,洛寶言倒是沉默了許久。
後來,在奚南去了英國以後,聽說她也追去了英國,再往後就沒有了消息。
正想着,會議室的門開了,蘇舒趕緊站了起來,微笑着等待那位傲嬌的總監。
高跟鞋的聲音隨之落在了蘇舒的面前,她臉上的笑容徹底凍住。
洛寶言!言情劇也沒有這樣寫的好吧?她就是那個新總監,這不是在困難的頭上又加了一把刀嘛!
不帶這麼坑隊友的!
“蘇舒?怎麼是你?你就是那個插畫設計師?”
“哦,寶言,好多年不見了,想不到你就是那位新來的總監?”
洛寶言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可能表現得多麼強勢,只是職業的笑了起來,向其他人介紹了蘇舒。
這種客套讓蘇舒心裏非常不舒服,雖然是介紹,但是身份高下立見,這不就是說雖然當年她贏得了奚南,十年一過,她卻輸掉了人生。
回到了辦公室,洛寶言就展現了她最真實的那一面,一屁股坐在了老闆椅上,對着面前站着的蘇舒傲嬌的說道:
“蘇舒,我知道你是爲了前面的設計稿來的,但是現在這個case是我主導,實話說,我並不喜歡你的風格!”
蘇舒不免有些冷笑:“是不喜歡設計的風格還是不喜歡設計的人。”
洛寶言還是屬於有涵養的那一類人,在面對情敵和工作合作伙伴的時候,那種涵養極其有效。
“蘇舒,你我的過去那就是過去,現在你站在我面前說的就是現在,不要混爲一談,我也絕對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公報私仇的哪一種人。”
蘇舒的臉漲得有些通紅,洛寶言反將的這一軍倒是給她逼進了窄巷。
說的話無非就在說蘇舒把公事私事混雜爲了一灘。
她調整了自己的氣息,拿出了以往對待甲方的態度:
“好,洛總監,你們這單子對於我們工作室至關重要,你應該告訴我被pk掉的原因,或者說你喜歡什麼樣的風格?”
洛寶言笑着點了點頭,蘇舒不算傻,三言兩語就能點撥清楚,夠得上格做她的對手,那種能屈能伸的態度也確實是個可造的乙方之才。
她隨手就把桌上的一個面霜盒子遞給了蘇舒:“這是一個傳承百年的國民品牌,一直是以紅景天的抗衰成分作爲主打,現在他們的宣傳過於老舊,不再符合年輕人的口味,你覺得痛徹心肺大刀闊斧改革的形象,應該是什麼?”
“既然他們是傳承百年的國民品牌,我設計的草稿是偏國風成分的,就應該順着傳承的風格。”
洛寶言站了起來:“我也說了,既然要大刀闊斧的改革來符合現代年輕人的觀念,現代年輕人他們注重成分,注重品牌格調,你的這點完全不夠!”
她的聲調很高,氣勢上彰顯着足足的甲方氣勢,蘇舒緊緊的咬了咬下嘴脣。
“洛總監,我們和合作多年的夥伴,請您再給我們工作室一點時間,一週之內我一定拿出讓您滿意的圖稿!”
洛寶言挑起了眉毛:“三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