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尤霄和付言青在,分分鐘就能抓不少兔子,不過他們剛上來,這山上風景也煞是令人心曠神怡,眼下時辰也早,便不急於先忙正事。

    唐元見林子邊上纏繞着一壟粗壯的樹藤,懸空的藤條跟鞦韆似的,便歡天喜地跑了過去。

    尤霄跟過去率先坐上去試了一試,胳膊粗的藤條只往下沉了一點,之後紋絲未動,想來足夠安全,這纔下來讓唐元放心大膽地上。

    可是唐元想換一根細小一點的試試,坐上去晃不起來的多沒勁吶。

    尤霄只得再給他挑一根能晃的,使勁兒試了試,確保不會玩到一半斷掉。

    “等回家再給你做一個鞦韆架,你想玩的時候隨時都能玩。”

    “好啊。”唐元剛扶着藤條坐下,就見閃閃從口袋裏爬出來,順着他的腿下了地,“閃閃?”

    閃閃衝尤霄嘶嘶叫了兩聲,隨後扭動着纖細的腰肢往林子裏爬去。

    尤霄對此情形習以爲常,“它估計又是發現什麼好東西了。”

    稍遠些站着的付言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對此感到好奇,便也湊了過來。

    三人跟隨閃閃往樹林進深不足百米,在一石坳處停下,閃閃一頭紮在一株從石縫中長出來的青翠草植旁,嗅嗅根部,又嗅葉片,然後衝尤霄連連嘶叫,示意他趕緊挖。

    顯然閃閃的目標就是那株草了。

    然而尤霄不認識。

    “這草有什麼問題嗎?”付言青問。

    “是草藥吧。”搬開石頭,隨地撿了塊尖銳的小石塊刨根,“不過具體是什麼藥就不清楚了。”

    閃閃找到的東西,便是隻有一株,也當有些價值。

    何況閃閃知曉他們此行並不是爲了挖草藥,若是隻如平時挖的那些,它斷不會特地跑這一趟。

    尤其是……它好像還挺興奮?

    要知道平時挖的那些藥它都看不太上的。

    “閃閃還會找藥呢?”付言青詫異道。

    付言青親眼目睹全程,閃閃這項技能沒必要瞞了,尤霄索性實話實說:“自從它來到我們家,我們上山挖草藥都是它帶路。”

    “動物在某些方面就是有着天生的感知力。”付言青頓時心生羨慕,看着唐元不死心地問:“你真的不考慮賣……”

    “不考慮!”唐元瞪着他說:“你再打它的主意,我就不認你這個朋友了!”

    付言青訕訕一笑,“我就是隨口一問。”

    尤霄將草藥挖出來從葉到根打量半晌,還是沒印象,便擡頭問付言青,“你們寨子裏有人識得藥理嗎?”

    付言青搖頭,“沒有。”

    尤霄從懷裏掏出小方帕,將藥包起來放好,“到時候拿到醫館問問大夫吧。”

    以尤霄的經驗,林子更深處多半還有不少好藥材,不過眼下不合時宜,不便深探。

    稍後尤霄和付言青一共抓了六隻兔子,加上葛叔那隻,再添些有其他菜式,十一個人完全足夠了。

    進門將兔子一放,尤霄趕緊把唐元的衣裳翻出一件讓他穿上。

    今夜又是一頓肥美大餐,個個兒喫得肚皮溜圓,心滿意足。

    又過一日,泥濘道路略乾爽了些,尤霄收拾收拾衣物,跟大家告別。

    戚雲細心地爲他們備了許多幹糧,水囊也裝滿了水。

    “這幾天多謝戚大哥招待,實在叨擾。”尤霄由衷地感激。

    戚雲含笑,“客套話便不必多言,路上小心。”

    付言青一句客套話沒有,卻是嘆氣連連,只不過不是因爲捨不得尤霄和唐元,而是對未能摸到閃閃一事耿耿於懷。

    唐元猶豫片刻,將閃閃抓出來,“閃閃……”

    “別!”付言青很有骨氣道:“強扭的瓜不甜,總有一天我會讓它折服於我的魅力。”

    “行叭。”唐元將閃閃揣回去。

    待人坐上馬車,付言青揮着手說:“下次路過時記得進門問候。”

    尤霄笑答:“一定。”

    下山的一路上依舊沒遇見什麼人,尤霄想打聽一下近幾日有無官差來查的消息都找不到人問。

    也不知那日的事件至此是個什麼結果……

    即將路過茶寮時,尤霄伸手矇住唐元的眼睛,自己卻探目細看。

    他當時有特地留意葛叔和大山兄的動靜,那四具死/屍就埋在旁邊林子裏,而那位八字鬍,則是被直接吊在了路邊的大樹上,異常引人注目。

    當日他能有意無意地擋住唐元視線,然此時正要路過,視線寬闊,如若那物還在,唐元見了必然會嚇着。

    所幸已經被人收了。

    唐元隱隱猜到尤霄的顧慮,乖乖由他捂着沒問什麼,腦袋裏正暗戳戳聯想恐怖畫面,卻感覺到脣上被親了一下,隨即眼睛上的手就鬆開了。

    尤霄調戲似的看着他道:“就是想親你一下,但是被你看着,我怕我親上就不願意撒嘴了。”

    哥哥真的好溫柔啊,唐元心想。

    一路到達驛站,點了菜正用飯時,恰逢有人談論起那事,言語間盡是對採花大盜得此下場感到痛快淋漓,全然無人關心是誰下此狠手。

    至於那被冒名頂替的受害者,只得幾句唏噓。

    路遙車馬慢,自青雲寨之後又再奔波三日,終於到了臨州城。

    這期間尤霄將那株草藥拿到醫館找大夫看過,可惜,那些小醫館的大夫都說不知道那是什麼藥。

    省城之繁華自非鄉縣可比,消費自然也昂貴得多,一家普通客棧的普通房間,一晚上就得二兩銀子,比縣城貴了一半不止。

    尤霄拍了拍胸口,好在銀錢帶的多,難得帶唐元出來,除了辦事,也必得喫好玩好,方纔不虛此行。

    於是將行李一放,也不在客棧用飯,尤霄帶着唐元出門喫喝玩樂去。

    出門前尤霄特地跟店小二打聽了一下這裏最有名的大夫,閒逛的功夫順便帶着藥去問問。

    到了地方表明來意,藥童便叫了大夫出來,這位老大夫已頭髮花白,看着就是老資歷。

    尤霄恭敬請教,誰知老大夫捧着那株枯黃的草細細研究半晌,最後得出結論。

    “老夫觀其形,嗅其味,此株枯草並無特別之處,小友莫要戲耍老夫。”

    尤霄蹙着眉猶豫道:“那……用不用再嘗一下?”

    老大夫頓了頓,一捋鬍鬚道:“來人,趕出去。”

    “別,我們自己走。”尤霄拉着唐元落荒而逃。

    出了這家所謂的百年老醫館,唐元捂着衣兜笑道:“方纔那老頭兒說這只是普通草的時候,閃閃都要發脾氣了。”

    “是他們不識貨。”尤霄倒沒有因此鬱悶,他相信閃閃。

    而且一般人越是認不出來,就說明這草越是寶貝,他高興還來不及。

    “算了,先不管了。”尤霄將藥放好,伸手牽住唐元,“哥哥帶你去喫飯。”

    街邊酒樓小店甚多,尤霄左挑右選,還跟人打聽了一下,最後選了一家門臉看起來就很氣派的酒樓。

    “哥哥,這裏看起來就好貴呀!”唐元蹙着小眉頭,對此奢靡不太贊同,“我們還是省着點花用吧,在小店飯館隨便喫點什麼就行了。”

    “錢沒了再掙就是,老遠來到這兒,不喫點好喫的,不玩些好玩的,那豈不是白走一趟?”尤霄向來信奉及時行樂。

    古代不比現代,前前後後花了好幾日時間,卻連省都沒出,就這交通條件,出一趟遠門不容易,是以更該喫好玩好,才能對得起一路奔波的辛苦。

    “好啦,走。”尤霄拉着唐元進了面前這家很是貴氣的酒樓。

    酒樓正中搭有戲臺子,臺上戲唱正酣。

    尤霄見唐元看得興起,便想找個視野更好更安靜的位置。

    戲臺子搭的挺高,二樓的位置正好,於是尤霄問身邊引路的店小二道:“能帶我們去二樓嗎?”

    “可以,只是……”店小二猶豫着提醒道:“二樓比一樓稍貴一些。”

    尤霄隨意一笑:“沒事,帶路吧。”

    不怪店小二如此,他們的穿着是比普通村民要好許多,可在城裏就顯得十分寒酸,人店家能讓他們進來,還周到招呼,已經很是得體了。

    怪不得能將生意經營的這麼好,可比那些盡會看人下菜碟的勢利眼有格局多了。

    二樓貴有貴的道理,一樓都是長凳,二樓卻是靠椅,且桌椅擺放寬泛許多,臨座間有半高木欄橫斷相隔,彼此互不干擾。

    尤霄坐下後,讓店小二按兩葷兩素再配一湯的配置,看着上些招牌菜。

    店小二應下便去了。

    不若片刻,有人率先送來了茶水和兩碟附贈的小喫。

    戲臺上那武生連拋花槍,敏捷的動作引起掌聲一片,唐元本有些不自在,被吸引注意力後竟扒着外欄也歡快地鼓起掌來。

    “哥哥快看,好厲害!”

    尤霄對戲曲沒興趣,看唐元比看戲看得更起勁,見他能這麼開心,就覺得花再多錢也值了。

    “嘖,這馥香居怎麼回事,什麼人都敢放進來,瞧那窮酸樣,真是晦氣!”

    “就是,可別髒了地方。”

    尤霄和唐元齊齊聞聲望去,就見隔壁桌兩人正一臉嫌棄地看着他們。

    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唐元不想惹麻煩,見尤霄臉色漸沉,怕他衝動下與人起衝突,忙默不作聲地拉着他坐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