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嬌軟長公主 >第19章 傳召
    第十九章

    從延英殿出來,容謹一眼看到等候在外的長公主。

    樓清隨一身明豔宮裝,定定地看着容謹。容謹見到她,拱手行禮,樓清隨抿着紅脣,眼中有幾分埋怨。

    容謹見她戴着自己送來的藍翡翠鐲子,嘴角揚了揚:“這鐲子果然適合殿下。”

    “容大人可願陪我在附近走走?”樓清隨的眼中含着祈求。

    容謹沒有拒絕長公主的邀請,陪她沿着小路向太液池走去。

    太液池兩旁種滿了柳樹,眼下暖春三月的時節,柳葉繁茂,綠如煙嵐,連太液池都被染上一層澄澈的綠色。

    這番美景,樓清隨看的入神,容謹無心欣賞,只是默默跟在公主身後。

    走了片刻,身後隨行的宮人只剩惜合,再往前走了兩步,就連惜合也不見了。二人走進柳葉深處,樓清隨忽然回身,將他堵在路上。

    “容大人,你說我‘徒有容貌,卻無心智’,我雖憤懣,卻也無可辯駁。我身爲大昭公主,從未對誰有過前幾日那般奉承媚態,若是哪裏做的不好……還請大人明示。”樓清隨垂下眼簾,“只求大人不要忘記承諾。”

    “你要活命,我要權勢,我記得。”容謹擡手擦去樓清隨的眼淚,看向她的目光可以說得上是溫柔,“別哭。”

    樓清隨一驚,擡手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

    “這幾日的命案,你也聽說了。”容謹注意到她驚異的目光,便說起這幾日鬧得沸沸揚揚的案子來,“我要你找出是誰在背後意圖陷害我。”

    “你想借文家的勢力?”樓清隨腦子轉的飛快,她身處後宮如何能去查案,只能讓身在大理寺的文玘幫忙,而動用到文玘的勢力,必然會牽扯進文徽,整個文家都會被牽扯進來。

    “不錯。”容謹面色冷峻,“此案由刑部與大理寺承辦,容相自然要回避。我不信這些人,除了文少卿。”

    “何不直接託付文少卿?”

    “我要讓你去求他。”容謹笑得意味深長,“只有你去求他,我才放心。”

    樓清隨的手抖了抖:“好。”

    聽到長公主答應查案後,容謹握住樓清隨的雙手:“外臣不得在內宮久留,殿下,容臣告退。”

    說完容謹轉身離開,樓清隨抽回雙手,望着容謹離去的背影沉默許久。

    惜合走過來:“殿下,如何了?”

    樓清隨搖搖頭:“回宮吧。”

    容謹指名要文玘查案,樓清隨不敢怠慢,第二日便託了皇帝的名義將大理寺文少卿宣入宮中紫宸殿。

    文玘傷愈不久,原本丰神俊秀的人變得消瘦許多,走起路來步伐緩慢,顯然傷口還在發疼。

    “臣文玘,叩見陛下,叩見長公主殿下。”文玘見到皇帝與樓清隨,行下跪大禮,樓競越急忙讓他起身,並賜座於文少卿。

    武女史將宮人悉數遣走,自己把守大殿門口。等大殿內只剩他們三人後,樓競越關切地問起文玘的傷情:“朕觀少卿步履緩慢,想來是傷口還未痊癒,文少卿身爲朝廷肱骨,切要以身體爲重。”

    “承蒙陛下關心,臣傷勢已無大礙,只需靜養即可徹底痊癒。”文玘垂着頭謝恩。

    “文大人切以身體爲重。”樓清隨忍不住開口,她坐在皇帝身邊,關切地望着文玘,“莫要讓人爲你擔心。”

    “臣……”文玘頓了頓,“謝過長公主殿下關心。”

    “文少卿,今日朕特意宣你入宮,乃是皇姐之意。”樓競越對下座的文玘說,“前幾日的范陽命案鬧得沸沸揚揚,朕收到摺子,皆言此案乃是容侍郎縱兇殺人。容侍郎爲大昭重臣,又是容相一手提拔上來的後人。朕擔心朝中有人要對容侍郎不利,決定另派大臣調查此案。刑部與大理寺中,朕惟願信你。”

    “陛下如此信任臣,臣願爲陛下肝腦塗地。”文玘起身跪拜,再次叩謝聖恩。

    “文少卿不必行此大禮,殿內只有朕和皇姐,虛禮便罷了。”樓競越親自起身將文玘扶起,十三歲的少年皇帝站起來纔到文玘的胸口,卻板着臉用故作老成的口氣說,“朕將此等要事交由少卿審理,查案途中一切事由,皆由少卿處置。”

    “臣領旨。”文玘領了皇帝密旨,擡頭看向的卻是長公主的位置。

    樓清隨走下來,忍不住撲進文玘懷中:“玘哥……”

    文玘摟緊懷中的長公主殿下,像以往那樣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殿下。”

    “玘哥,實不相瞞,讓你調查范陽命案原本是容謹的主意。他不信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便讓我來……讓我來求你祕密調查此案。”樓清隨說到這裏臉色一白,“我只能這麼做了。”

    文玘並不責怪她,他撫摸着樓清隨的長髮,輕聲道:“不必愧疚,你的處境,我都明白。”

    樓清隨聽了這話,瞬間淚流滿面:“你明白……”

    文玘放開她:“朝中局勢複雜,陛下尚且年幼……”說到這裏,他看向身旁的小皇帝,“長公主殿下忍辱負重,臣明白。陛下與殿下放心,臣會查明真相。”

    “玘哥……深宮之中太多身不由己,可我對玘哥的心意是真的。”樓清隨擡手一寸寸撫摸文玘的面容,杏眼之中光華流轉,深情、不捨、眷戀、不甘、痛苦……複雜的感情讓文玘看了也心驚,“這樣的話,以後是沒機會再說了,只有這一回。”

    容太后賜婚聯姻的意圖再明顯不過,若不是文玘遇刺,想必賜婚的懿旨早已宣召。只是能拖得一時,拖不得一世,樓清隨姐弟二人在朝中無依無靠,這天下隨時都有可能變成容家的天下。

    他代表文家,如今容氏坐大,文家如扁舟渡江,文玘不得不謹言慎行,處處小心行事。

    樓清隨與文玘耳鬢廝磨的情分,又生出相互戀慕的心思,本該是一對佳偶。只是世事難料,他看着長大的公主本是金尊玉貴的身份,如今爲了活命,卻如勾欄賣笑的女子一般,以卑微的姿態祈求權臣的憐愛。

    其中痛苦,文玘雖未體會,卻能體貼。

    他心疼她。

    容太后眼線遍佈,文玘不好在紫宸殿停留太久,等文玘離開後,樓清隨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顧渚紫筍,原本悲慼的表情也隨着文玘的離開消散。

    “文玘終究代表了文家,他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樓清隨語調平淡,彷彿之前哭過的人不是她。

    “我曉得。”樓競越坐回長公主身側,壓低了聲音說,“范陽呈上卷宗,說那兇手是容侍郎的親信,容侍郎在軍中時便跟隨左右,如今正押在牢中候審呢。”

    “容謹是容相的左膀右臂,又因升遷之快而惹來諸多不滿,眼下這樁案子極有可能是他人陷害之作。”樓清隨說完,又搖搖頭,“這案子來的太蹊蹺,和文少卿遇刺一事或許有幾分關聯……”

    樓競越驚訝道:“朝中大族莫過於容文兩家,如今容文二族皆被牽連,我想不出會是誰。”

    揉了揉弟弟的頭髮,樓清隨說:“除了容文兩家,朝中還有其他勢力,就連容文兩家都可能是幫兇。”

    “這……我想不到……”樓競越雙手握拳擺在矮几上,臉上充滿了羞愧。

    “我的傻弟弟,我要怎麼教你呢?”樓清隨倍感壓力,“只能和太傅多學學問,跟金殿師傅多學武功了,我也是沒本事的,自保都是難題,教不了你多少。”

    樓競越眼巴巴地看着姐姐,哀求道:“姐姐今日留在溫室殿用膳吧。”

    “哦?”樓清隨生出了好奇心,她看了眼垂手立在皇帝身後的武挽盈,帶着笑意揶揄道,“怎麼突然要留姐姐用膳?”

    樓競越有些害羞,圓潤的臉蛋忽然漲紅:“近些日子我跟着金殿師傅學武,略有小成……”

    金殿乃是承自前朝大胤留下的武衛訓練場,皇室貴人的暗衛及高階侍從皆出自金殿。金殿中人,皆是武藝高強的死士,歷代皇帝也由金殿師傅指導武藝。從前樓競越年紀小,金殿師傅不敢教他大開大合的招式,只挑一些簡單的教授於他。如今競越已經十三歲,到了適合的年紀,金殿師傅便將複雜的招式教給他。

    秦昭儀薨逝後,樓競越只有姐姐這一位親人,容太后雖爲母后,皇帝卻畏懼她。十幾歲的孩子需要長輩的肯定和關懷,他渴望得到姐姐的關愛,於是想讓姐姐留下來陪他一起前往金殿。

    “金殿的師傅們肯教你了?”看到弟弟點頭,樓清隨替他開心,她讚許地望向樓競越,道,“不錯嘛,那我就謹遵聖旨,陪陛下用膳。”

    武挽盈難得露出笑意,輕輕勾了勾薄脣。

    樓競越臉頰更紅,偏過頭去看矮几上擺放的瓜果點心。

    “哈,怎麼臉又紅了?”樓清隨看的分明,咯咯笑起來,“不鬧你了。陛下,傳膳吧。”

    樓競越喚來康公公,吩咐御膳房做了長公主愛喫的幾道菜,與長公主在溫室殿共同用膳。

    席間,樓清隨注意到那盤不常出現的八鮮豆腐。姐弟二人都不是愛喫這道菜的主,這盤八鮮豆腐是爲誰特意點的,不言而喻。

    樓清隨打量着侍候在皇帝身後的武挽盈,武氏後人不曾愧對他們先祖發過的誓言,幾代忠烈,爲大昭灑盡熱血。如今這位武家小姐也是位功夫不俗的武者,自有一番風情,加上生得眉眼清麗,略顯薄情。樓競越愛上這樣的女子,也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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