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便看見了上雲忱脖頸上的痕跡,脣角浮現一絲苦澀。
明知道不屬於自己,這又是何必呢。
上雲忱徑直進了駱岑梟的營帳內,昨晚整個營帳鬧得是沸沸揚揚,還以爲是陳丞相狗急跳牆了,結果暗二彙報的消息讓人哭笑不得。
駱岑梟正在讓人整理着東西,準備拔營出發,見到他進來微微有些詫異。
“可是有事?”
上雲忱點點頭,自行來到軟榻上落座。
駱岑梟以爲是軍中之事,立即命人退下。
營帳裏只剩下他二人,駱岑梟睜着一隻眼睛嚴陣以待的看向他:“請講。”
唯一讓他欣慰的是,這個男人沒接受夜冥嵐的死纏爛打,可想到他把夜冥嵐迷得神魂顛倒,一顆心就跟被開水滾了般疼的難受。
上雲忱朝着外面瞄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問:“駱皇可是真心喜歡夜冥嵐?”
“廢話!”駱岑梟沒好氣道。
上雲忱眼底浮現一絲狡黠的笑,“我若幫你得到夜冥嵐的心,駱皇拿什麼酬謝?”
“你當冥嵐是什麼!用以交換的物品不成?上雲忱,我敬你是個人物,想不到你竟然能說出這等卑鄙無恥之言,冥嵐縱然不得你心,可他爲你連命都不要了,你竟敢這本無恥!”
上雲忱的神色嚴肅下來,看着他此時此刻的態度,一顆心反而安了。
夜冥嵐是狐族之主,又是北靖之臣,難保駱岑梟不會以權壓人。
不論是尋到白狐的下落,還是鬼谷幫玨兒取血蟒膽,夜冥嵐對他付出頗多。
只可惜,他心有所屬,這份付出他只能以另一種方式償還。
上雲忱起身,神色認真,“我以周國名義許諾,與北靖簽訂三十年互商契約。”
身子一震,不可思議的瞪大一隻眼睛。
頓了頓,上雲忱又補充道:“你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就是知道,駱岑梟才震驚不已,繼而好笑的詢問:“你並非一國之君,怎可做得了主。”周國物產豐富,多年平定各業興旺,雖有互商,都是百姓商人間自行交易,從不與他國做皇商之約。
而北靖這麼多年因先輩們的恩怨固步自封,看起來自給自足興盛的很,實際上不論農業水利還是兵器已然多年未有發展,否則再怎麼堂堂一國也不可能直接被人圍了都城。
“機巧兵器也可?”駱岑梟試探着問。
上雲忱點頭,“三十年互商之約,全權交由夜冥嵐掌權,只要契約生效一日,他便可自行做主,無需皇家另批。”
駱岑梟僵直在原地,腫脹的眼睛勉強撐開一條縫,同另一隻瞪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這個男人看。
若說三十年互商之約是他對北靖的開恩條款,那賦予夜冥嵐的權利,可謂滔天。
“呵,你對他可真捨得。”
上雲忱斜斜的看他一眼:“你覺得本王這條命不值錢?還是本王王妃的命不值錢?”
這一刻,駱岑梟終於知道夜冥嵐爲什麼喜歡他了,別說夜冥嵐,就連他都對這個男人有些動容。
“嗯哼!”上雲忱用力清了清嗓子,“駱皇別用那種眼光看着我。”
上雲忱忽然笑了,轉身便往外走。
駱岑梟趕緊把他攔住:“你還沒跟我說怎麼俘獲夜冥嵐的心。”
“駱皇不是滿心不忿?”
駱岑梟雙手作揖朝着他討好一笑:“朕失言。”
上雲忱狡黠一笑,湊到他耳邊……
營帳外,夜冥嵐趁着侍衛換崗時,再次來到駱岑梟的營帳外,正要探耳去聽,帳篷的簾子突然被人掀開,跟出來的上雲忱撞了個正着。
夜冥嵐慌忙別開臉,心裏還是很不是滋味,但想到自己闖的禍,他壓低了嗓音問:“國君…他怎麼樣了?”
上雲忱仰頭向天,重重嘆了口氣:“唉……”
夜冥嵐心頭一顫:“到底怎麼了?”要是國君有個好歹,他非被族人打死不可。
“他的眼睛,唉……”
上雲忱充滿無奈的搖了搖頭,擡步走人。
夜冥嵐腳步踉蹌。
完了,他…他把國君的眼睛給打瞎了?
“冥嵐,是你麼?”
駱岑梟蒼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夜冥嵐回頭看着他,目光四處躲藏:“見…見過國君陛下。”
駱岑梟“尷尬”的別開臉,將受傷的眼睛轉到另一側:“朕的樣子太難看,別嚇到你。”
“不,不難看。”夜冥嵐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大軍該出發了,你也去收拾收拾吧。”說着擡步便走,結果腳下一絆,險些跌倒。
“陛下!”夜冥嵐趕緊扶住他,“對不……”
“唉,不過就壞了一隻眼睛,朕倒成了廢物,冥嵐,你能扶朕上馬車嗎?”
夜冥嵐想說是自己打的,可他難以啓齒。
“好,我扶您,您放心,一定會治好的。”
大軍正式拔營,兩國軍隊浩浩蕩蕩出發,在天黑前將臨城的圍了個水泄不通。
戰鼓隆隆,北有駱岑梟,南有上雲忱,西有許鎮國,陳丞相猶如甕中之鱉,插翅難逃。
上雲忱跨於馬上,望着遠處的戰火,血色的眼眸有些乾澀。
顧逸玨從懷中掏出一瓶珍珠硼砂水倒在無名指的指腹上,“忱哥哥,點一些吧。”他兩天兩夜沒睡了,他很是心疼。
上雲忱長臂一伸,將人撈進懷裏。
顧逸玨側着身子給他上珍珠硼砂水,還不忘輕輕吹一吹,細細癢癢的風落在上雲忱的臉上。
他擡手將他捏着小瓷瓶的手一把攥住,下巴抵在他的頸窩裏:“玨兒……”
“嗯?”顧逸玨詫異側眸,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眉宇。
“我愛你。”
沉悶的聲音從頸窩處傳來,顧逸玨險些沒有聽清,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心,猛地被撞了一下。
他眨着那雙晶瑩剔透的眸子傻愣愣的看着他。
好端端的,忱哥哥爲什麼要對他說這個?
而就在這時,一個冰涼涼的東西塞進他的手裏,上雲忱的臉也從他的頸窩處擡起。
顧逸玨看向掌心,那是一塊透雕的黑曜石令牌,中間還刻了一個“忱”字。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