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冥嵐並沒有矯情很久,他閉了閉眼,將所有不好的情緒壓下,從那具胸膛裏擡起頭來。

    結果擡眸一看,眼裏的失望一閃而逝,迅速後退。

    “陛……陛下。”

    他以爲…是上雲忱,可沒想到竟然是國君陛下。

    駱岑梟苦澀的笑了下,沒有多言,轉而看向上雲忱。

    上雲忱此時沒有心情關心這些破事,看向趕來的暗一等人,“王妃呢?”

    暗一暗二身子一僵,一股涼意躥上脊骨。

    暗一深吸口氣,如實相告,“王妃爲了儘快解決陳丞相,他……他去了臨城。”

    話音落下,他悄然的看了暗二一眼:替我收屍。

    繼而重重跪地,“屬下罪該萬死,請王爺懲罰。”

    耳邊響起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他擡眼望去,見王爺的身影朝着主帳走去。

    暗二朝他使了個眼色:“還不快跟上,王爺沒怪罪。”

    暗一頓時開心的笑了起來,撒歡追了上去。

    夜冥嵐知道上雲忱此時的心全都在顧逸玨的安危上,根本無心顧及和澤的死活,他命人將和澤先行關押,回頭再來算賬,也追了上去。

    議事帳內,上雲忱目光落在懸掛的臨城地圖上,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問:“玨兒是不是想聲東擊西?”

    “王爺英明。”暗一恭敬回答,將王妃的計劃一五一十的彙報給他。

    傍晚的餘暉灑落大地,上雲忱望着臨城裏升起的細細密密的炊煙,眸光深邃。

    所有人都以爲明早出戰,卻不知,他的玨兒部署的卻是今晚。

    看着逐漸消失的那抹餘暉,上雲忱的脣角浮一絲欣慰的笑,他的玨兒再也不是任人魚肉的小太子,也不是那個養在深閨的柔弱公子。

    他是顧逸玨,是驍勇善戰的顧侯爺的小公子,傳承了父親的雄韜偉略,更是大周國的智勇雙全的攝政王妃!

    即便他只是一隻出巢的雛鷹,尚未羽翼豐滿,但他想飛,他何嘗不給他一方施展的天空。

    而他,只需要在他飛累時,做一棵根鬚深種的大樹,展開枝丫隨時待他歸巢,即可。

    暗一則而有些不明所以。

    王爺他,不擔心王妃嗎?要是以往,王爺定然殺去戰場,血洗臨城也要帶回王妃,爲何今日……

    沒人理解,但也沒人敢問。

    一切都如計劃般按部就班的進行。

    銀色的月光替代了火熱的暖陽,是這片暗夜裏唯一的光。

    “丞相大人,我們當真要信那小子的?萬一……”

    陳寅冷冽一笑,示意他看向身後。

    身後,城樓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頭,有大人們的惶恐,還有老弱婦孺的哭鬧。

    “我陳寅做事從不一意孤行,若敢有詐,除非上雲忱和駱岑梟不顧百姓的死活。”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突然指着遠處大喊:“升起來了,孔明燈升起來了!”

    “報!五萬大軍朝南門進發!”

    “報!三萬大軍已在西門攻城!”

    “北門呢?”陳寅急切詢問,顧逸玨說上雲忱計劃將他們逼至北門,好一網打盡。

    “回相爺,北門並未發現敵軍。”

    陳寅同魏將軍相互對視,果然,同顧逸玨交代的如出一轍。

    “我讓人假扮你我,找少量士兵虛張聲勢,而後待敵軍引入北門,我等從南門出發圍攻上雲忱。”陳寅道。

    魏將軍詫異:“相爺何不從敵軍最少的西門着手?”

    陳寅冷冽一笑:“你身爲將軍,難道不知,兵不厭詐?”

    他大手一揮,將所有百姓帶上城樓,一旦戰敗,這些將是他最後的保障,畢竟上雲忱詭計多端,難保不會出現意外。

    還有顧逸玨,他必須帶在身邊,他是最好的盾牌!

    正當他不知如何將顧逸玨哄騙出來時,顧逸玨竟然率先來了。

    “陳伯伯。”

    男子一身白色狐裘,綴了白狐毛的兜帽蓋在頭上,本就過分俊美的容顏如詩如畫,看呆了一衆侍衛。

    “賢侄,大戰在即,不如你還是跟在伯伯身邊最爲安全。”陳寅滿是關切道。

    顧逸玨“感動”的笑了,“陳伯伯,你真好,可是……可是玨兒既不會刀槍,騎馬也不怎麼好,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怎麼會,伯伯也不會,咱們一起更爲妥當。”

    顧逸玨笑容更加綻放,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否則,他們怎麼準確找到陳寅的位置呢。

    “好。”

    戰鼓隆隆,吶喊聲從臨城的四面八方傳來,西城門外,士兵們手舉火把,肩扛雲梯直奔西城城牆而去。

    就在這時,城門打開,“魏將軍”帶領敵人駕馬而出。

    “殺——”

    隨着一聲怒吼,兵刃碰撞的聲音在城樓下方此起彼伏的響起。

    可沒一會,城樓上便傳來鳴金的聲音:“魏將軍,相爺有令,恐有埋伏,快撤兵。”

    “魏將軍”反身而回,帶着所有人馬丟盔棄甲的返回城內。

    南門處也同樣如此。

    繼而,北城城門大開,一隊人馬衝了出去。

    “待會看到兵,咱們就往回跑,咱們只負責演戲,知道嗎?”

    年輕的小隊長害怕又委屈:“張副將,丞相他們擺明了讓咱們送死,待會敵軍來了,恐怕他們連城門都不給咱們開。”他這個副將還是出來前魏將軍臨時封的。

    張副將深吸口氣:“想想咱們死了丞相答應給咱們的補償,每家一百兩銀子呢,是不是都值了?”

    衆人沒說話,繼續往前衝。

    就在他們衝出五百米時,前方一片火把襲來,衆人一害怕,拔腿就往回跑。

    而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土丘後,兩名士兵累的滿頭大汗坐在地上。

    “哥們,頭一次還聽說打仗不用人,光點火把的活兒,萬一敵軍殺來了,咱們倆先得獻祭。”

    “你怕什麼,沒看攝政王在呢麼,萬一敵軍來了,咱們就跑,他那張臉就能退敵十萬。”

    小兵想想那日攝政王一人一馬單弓滅千人的陣勢就什麼都不怕了。

    陳寅聽着士兵們的彙報,臉上的笑容越發驚喜,果然如同顧逸玨說的那般,毫無分差。

    “賢侄,今日一戰,你當立頭功。”

    顧逸玨卻神色哀傷下來,望着遠處的火焰,聲音呢喃:“上雲忱,你我昔日的情分,如今卻要兵戎相見,呵呵。”

    “賢侄,你莫要傷心,不如你去馬車裏坐坐,咱們即刻出發。”

    “好。”顧逸玨擦了擦眼角的淚,上了馬車。

    陳丞相調動了全部人馬,隱在暗處,看着西城門下退離的士兵滿眼得意,揮手道:“出城,殺敵!”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