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預料到了在座的賓客可能有人會提出問題,但毛利小五郎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問的問題居然和他說的案件毫無關聯。

    鑑於自己當警察已經是10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原屬搜查一課的自己對交警的內容也沒有那麼的熟悉,毛利小五郎沉吟片刻才說道:“這個事情必須要看情節輕重。花錢頂罪是很惡劣的行爲,不過,事故大小也在量刑標準裏。”

    他更想說,你與其問我,不如問坐在你隔壁桌的法官和檢察官,他們才更清楚這種事。

    但外池涼太那個樣子,遲鈍如毛利小五郎也看出來了,他完全是在針對淺江英里纔會脫口而出。

    “原來是這樣。”外池涼太笑笑,俊朗的外表陰霾很快散去,重新變得陽光爽朗,“英里,我們事後再聊聊離婚的問題吧。”

    淺江英里還沒說話,阿彥隆就冷笑了起來。

    他長得粗獷,笑起來的時候,更顯得兇相畢露:“她和你能有什麼好說的,根本就沒有的事情,你還想威脅她嗎?”

    淺江英里也冷了一張臉:“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聊的。”

    西丸一郎打量這個,打量那個,猶豫着當起了和事佬,“英里,要不,你還是和他私下談談吧。有什麼問題,通過溝通能順利解決不是更好嗎?”

    淺江英里一把甩開他伸來的手,一反常態地態度強硬:“我說了,這件事,根本沒有談的必要性。”

    她死死的盯着外池涼太:“不要拿你隨便聽來的風言風語任意威脅,不存在的事情,永遠都是不存在。”

    “你這麼說,那些人可是會在地下痛哭流涕的。”

    淺江英里勃然大怒:“那就讓你故事裏的人繼續哭吧。死人反正永遠報復不了活人!”

    阿彥隆也跟着翻了個白眼:“哼,鬼話連篇!”

    淺江信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眼珠轉了轉,突然說道:“其實,我也知道那個故事……”

    “你閉嘴吧。”對他,淺江英里更加不客氣了,“就像我剛纔單獨和你說的那樣,我已經改了我的遺囑,如果你繼續在這裏胡說八道,你一分錢也別想拿到。”

    尖利的女聲把拿着話筒的毛利偵探的音量都蓋過去了。燈光恰好打在他們這一桌,在場的人都喫足了瓜。

    和金田一三坐在一起的幾位貴婦小聲議論:“淺江這是怎麼了?情緒怎麼會這麼控制不住。”

    “是啊,再鬧也要回去再鬧吧。她這幾個月越發的浮躁了,明明以前不是這種性格。”

    光是發一頓火,已經消耗完了淺江英里所有的精力。

    正如那些人私下議論的那樣,她這幾個月總是心緒不寧,經常發火。

    一開始,因爲胃部難受,她以爲是胃病。

    可是……

    坐回座位時,哪怕視線有點模糊,也足夠她看清一桌之隔的侄子的臉色。

    擔心,懊惱,着急。

    表情很到位,但絕對不是因爲擔心她的身體健康。

    是了,她去看病的那家醫院好像也和哥哥他們一家有點關係。

    開始擔心遺產問題了嗎?淺江英里在心裏狠狠冷笑。

    她捂着胃,緩緩低頭,私下卻踩了一腳西丸一郎,悄不做聲地隔着桌布遞給他一樣東西。

    對方會意接過,表情仍舊很是擔憂,欲言又止。

    這個男人平時的善良讓她欣賞,這一刻的猶豫和擔憂雖然讓她動容,卻更加讓她堅定了自己的計劃。

    這麼好的地方,這麼好的機會,不加以利用怎麼行呢。

    淺江英里從來不是什麼善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她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裏掏出了一管鑲鑽的口紅,放在手裏隨意地把玩着。

    “佳子。”她突然叫了這桌那位宛如透明人一般的曾經助理的名字,語氣很是親切。

    被她叫到名字的女人身體一震,表情慌亂的看着她。

    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長進啊……淺江英里在心裏嗤笑着,臉上的表情卻十分懷念,“你應該還記得吧,這是你前不久託人送給我的口紅。”

    中牟佳子瞪大了眼睛。

    淺江英已經將它慢慢塗在了嘴脣上:“你說什麼我人老了,塗這種顏色不會好看……”

    “姑母,等——”淺江信一開始還漫不經心,但當他認清楚那隻口紅時,連忙站了起來想要勸阻。

    外池涼太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直接起身壓住了他。

    電石火花間,在場的其他人都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心裏有所估計的諸伏高明眼皮一跳,抄起旁邊的水瓶就想砸掉她手裏的口紅。

    但已經沒用了。

    淺江英里略帶殘酷的舔了舔下脣,忽然地臉色一變,雙手一抖,口紅掉在了地上,她痛苦得直接掐住了脖子,塗了再多粉底的臉也變得一片泛紅。

    “口紅有毒!”

    慌亂中,也不知道是誰叫了一句人盡皆知的事實。

    “藥——”

    掐着喉嚨的淺江英里用盡最後力氣與理智喊了出來。

    緊接着,一道讓她放心的身影猛地朝她跑了過來,手上已經拿好了解毒劑和注射器,當着衆人的面,對淺江英里展開了急救。

    在場其餘醫生就被安排着坐在旁邊,都跟着圍了過去。

    但是很可惜,五分鐘後,淺江英里仍舊被宣判死亡。

    死因:□□中毒,以及砷慢性中毒。

    金田一三站在不遠處,聽着西丸一郎的嚎啕大哭,面無表情。

    “這實在是……”一個小女傭站在她旁邊抹着眼淚,“意料之外,那麼突如其來……”

    “不。”金田一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多冷,像是十二月的大雪混雜着冰渣,“應該是反義詞。”

    “?”

    “意料之外的反義詞。”

    冷冷的丟下這句,她沒有了再待下去的想法,“我先上樓休息了。你暫時讓管家主持局面吧。”

    “誒?啊?那,意料之外的反義詞是?”新進來的女傭急得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

    “你找現場看起來最有學問的人問一問吧。”

    “那您?”

    “讓我睡十五分鐘,誰都不準叫我。”

    暗夜男爵的披風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步履匆匆地離去了。

    小女傭遠看着金田一三的背影,臉上寫滿了驚愕,連眼角的淚水都忘了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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