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茶攤又有幾十米外、道路對面的包子鋪,還有一個人站在籠屜前面,眼神時不時瞥向那茶攤中落座的男子。
旁邊此時突然多了一羣小孩,從遠處跑來,幾人一邊,像是在打架似的。其中幾個對面的小孩從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就朝靠近包子鋪這邊的孩子扔了過來。那站在籠屜前面的男子忙着看向對面,一不留神,被砸了個正着。
茶攤中的男子等了一會兒,沒見到姬潄陽人,料想是客棧人來人往,姬潄陽的輕功又冠絕武林,多半是跟丟了,便也不再多等,直接走進了客棧。
“哪來的小屁孩!髒了我的包子你們拿什麼賠?!”包子鋪的老闆怒不可遏,拿着蒲扇就朝外面扇了過來。包子鋪前站着的男子眼睛被沙石所迷,這邊又被老闆的蒲扇誤傷,一下子變得狼狽不堪。好容易離開混亂的現場,再睜開眼睛朝對面望去,那茶水攤坐着的男子早已沒了蹤影。
這邊廂,那羣打架的孩子哈哈笑着跑遠,跑進一個巷子拐進去,不見了。
男子毫無辦法,只能離開。
巷子裏,姬潄陽低頭看着一羣笑嘻嘻朝她伸手的小孩,一人給發了一片小小的銀葉子。
走出巷子,她向四處張望了張望,再沒見到其他人,於是騎上馬往開遠門而去。
客棧裏,茶攤的男子正向客棧老闆詢問姬潄陽的行蹤。
“是,的確有位客人剛剛來預訂了房間……是二樓的點竹煙,最中間那間房。”
“她可有指定要住那間房?”
“沒有,她只說要住點竹煙。”
“那怎麼不住走廊盡頭那間?”茶水攤那男子看了看二樓的佈局,問客棧老闆。
“本來我的確給她安排的是那間房,可誰曾想一進去,那房子的窗戶突然掉了……我當時看她的表情,還頗不樂意呢。”
那男子思索片刻,離開了客棧。然後看周圍人不注意,繞去了後面的竹林。
之前那名在包子鋪的男子離開後,拐了兩條街,走進了一處通寶錢莊。和櫃檯後的掌櫃使了個眼色,徑直進了裏屋。
掌櫃拿出一塊“午歇”的木牌,掛在櫃檯前,吩咐其餘夥計去喫飯,隨後也跟着走了進去。
“可發現了什麼?”
男子沉着聲音道:“的確在三禾客棧外見到有人似乎在跟蹤公主。”
“跟蹤?可查明此人身份?”
男子搖搖頭,“未曾。中途出了些意外,被一羣孩子擾亂了。屬下轉頭再看,那人已不見了蹤影。”
掌櫃點點頭,“或許是西京王的人,但也有可能來自其他勢力。公主的其它行跡可有發現?”
“並無,屬下只在三禾客棧門口見到過公主,之前並不知道公主從哪裏來的,隨後也未再見過公主了。”
掌櫃沉吟道:“此事需得稟報陳大人,你速速送信。”
那男子行禮稱是。
開遠門。
勉堂是位於開遠門城牆根腳下的一處藥房。因爲靠近城西的外族人聚集區,所以多進西域、南疆的藥草,客流雖不大,不過目標人羣固定,多是城裏城外的藥房醫館和一些慣於使用塞外藥草的世家大族,生意倒也不錯。
黑音香由產自南疆的黑音樹的葉子熏製而成,可治嚴重的痛風。由於黑音樹只長在穆羅山南邊的懸崖下面,魘山一黨長期盤踞在此,因此採摘黑音葉子極爲危險。黑音香由此而產量稀少,儘管藥效顯著,在全國各地卻千金難求。
而根據蘇康留下的口信,勉堂這間小小藥房卻每半年都能有一批黑音香進貨。儘管數量不多,時間卻十分固定。
那拿藥先生聽到姬漱陽的話,擡起頭來。看她有些眼生,言語間起了些戒備。
“你要黑音香治什麼病?”
“家裏老人風溼,疼得起不來牀了。聽朋友說這兒賣的黑音香能治痛風,所以來看看。”
“你來的不巧,黑音香現在沒貨。”那拿藥先生笑笑,低下頭不理她了。
蘇康的信上說這裏剛進了一批黑音香,姬潄陽不信這麼快就能賣完。這藥材價高而稀有,治的病又不是致命病症,需求按理來說不大。
但這拿藥先生明顯不願意再多言語了。普普通通一南疆草藥,即使難尋,也沒有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的道理。看來自己所猜不錯,姬潄陽暗暗想,他們的進貨渠道八成跟魘山有扯不開的關係。爲了掩人耳目,只和固定的客源做生意。
西京城人多嘴雜,姬潄陽不欲多起事端,轉身離開了大堂,走到旁邊的一棵樹下,環顧四周看了看位置,幾步跳上去藏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藥堂後院,一個拿着藥鍋的小童從一間廂房中走了出來。那藥鍋沒發霧氣,小童手裏也沒墊布,但眼睛卻一直往裏張望,像在清點什麼東西似的。
是剛備好材料的新藥鍋。看來那間廂房便是儲存藥材的庫房了。
姬潄陽使出穿葉,幾步落在了那間廂房的屋頂上,掀開一片瓦朝裏看去。屋內並沒有人,光線昏暗,一排一排的藥櫃滿滿當當地擺在屋子裏。在最裏面,有個木櫃子上了鎖。
此時太陽已西落,姬潄陽心中盤算着吳念玉等人行進的速度,心想時間不能再拖,於是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推門徑直走了進去。
她迅速在敞開的藥櫃前後挨個看了一遍,確認沒有黑音香之後,在那鎖着的藥櫃前方站定。姬潄陽認出用來鎖櫃子的乃是八角玲瓏鎖,此鎖出產於鄂州落袈山,共八個角,每角設有單獨的密文,解密順序由買鎖的主人決定。倘若密文錯誤或解鎖順序錯誤,則此鎖作廢,非造鎖者不能解也。
姬潄陽又看了看櫃子周圍。地上乾乾淨淨,什麼痕跡都沒有,櫃子上也沒有能確認魘山一黨中人來過的證據。
她想了想,拔出了承光劍。
真氣從手掌內溢出,緩緩注入劍柄,承光發出淡淡的光芒。她將劍垂直拿起,把劍首按在櫃面上,過了一會兒拿下來,只見櫃面被刻上了一枚完整的太陽紋。
她盯着那枚太陽紋看了半晌,然後轉身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