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細作,吳念玉一眼就能看出來。然而他們一行人去熙和堂的木屋,純屬湊巧,她又是怎麼找去的?
不過頭等大事,是搞清楚這個從小長在西京王府的小丫鬟爲什麼會出賣自己。
“下午去哪兒了?”吳念玉開口問她。
吳念玉的表情很平靜,溫吞的疑惑藏在輕柔的語氣中,淡然的眼神看起來古井無波。然而吉穗卻從這平和的表象中捕捉到了巨大的危機感,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地掉下來,抽泣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那我們換個問題。”吳念玉再次問道:“你是哪兒的人?”
這個年輕的姑娘,毫無武功,不會撒謊,甚至此時根本沒有想要遮掩事實的打算。吳念玉心裏盤算着,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答案。
“奴婢……”吉穗勉強找回了一些平靜,抽噎着說道:“奴婢是洛陽人……”
這句話的結尾,顯然刺痛了她的某個神經。“洛陽”二字一出口,她再次無法自控地大哭起來。她朝吳念玉連着磕了好幾個頭,大聲哭喊道:“求求殿下救救我的父母吧!那些人抓走了他們,還給我下了毒,威脅我如果不照他們說的做,就殺了我,殺了我爹和我娘!殿下救我!!”
吳念玉的眼神變得嚴厲起來:“先前被威脅的時候,怎麼不來找我!當時不信你家主子,這會兒纔來求救,怕是晚了!”
吉穗一聽,喉嚨裏啞聲慘叫了一聲,眼神頓時充滿了絕望。
吳念玉眼角眉梢俱是冷意,他走過去,蹲在吉穗面前,用扇柄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說話,隨後問道:“你怎麼找到熙和堂的?”
“奴婢……奴婢聽說殿下帶着左侍衛他們去了鶯歌院,便在門口等着……等了快兩個時辰,瞧見殿下出來,言語中提到要去不遠處的岑巷……可奴婢趕去岑巷的時候,沒瞧見殿下人。聽隔壁的鄰居們議論,說有位叫卓蘭的阿媽,似乎今天又去找一個慣偷算賬了,這次還帶了幫手,是一大幫人,瞧着挺厲害……我聽着感覺可疑,便問到了那個慣偷的地址,追了過去。”
“哼,”吳念玉冷笑了一聲,“看來魘山的人眼光不錯。你雖只是我府上一個研墨的小丫鬟,倒天生是個做探子的料。”
吉穗被嚇壞了,一邊哭一邊搖頭,也不敢多說話,臉憋得通紅。
吳念玉站起身來,“他們怎麼找到你的?具體都吩咐你做些什麼?”
吳念玉心裏鬆了一口氣。看來他們對洛川鏢局以及他身世的事情一無所知,這次的目的只不過是想再尋得一個時機再次偷襲他。
“叫蘇康來,”吳念玉對侍衛長吩咐道,“讓他瞧瞧是下了什麼毒。”
吉穗戰戰兢兢地跪在下面,不知道爹孃此時是否還安好,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能見到他們的那天。
“這不是毒,是一種蠱,名爲金蠶。”蘇康道,“中此蠱者,會在七天內胸腹絞痛,腫腹如甕,最終七竅流血而死。”
吉穗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可有解?”
“殿下放心,”蘇康微笑道:“金蠶蠱雖聽着嚇人,也的確是致命的蠱毒,但卻是魘山人最喜愛用的一種蠱。由於當地村民常往返於南疆和雲南做藥材生意,時常受魘山人所害,爲了保護他們,蒼山十八落的弟子幾乎都會學金蠶蠱的解法。”
“如此說來,此蠱可解了?”魏達在一旁問道。
“不錯。”
“我信蘇先生的話,”吳念玉道:“但我不信魘山人會蠢到這種程度?若是吉穗一被他們威脅就立刻告訴了我實話,此蠱又如此易解,他們豈不是白費功夫?”
“金蠶蠱易解,不過因爲殿下有我。”蘇康笑道,“魘山有數十種蠱,初時發作症狀都是腹痛,極易弄混,但這些蠱的解法是完全不同的。稍有不慎,便會加速患者的死亡。我說蒼山十八落的弟子幾乎人人都學,可沒說人人都能學會。”
吳念玉挑了挑眉毛,“蘇先生如此自信,倒是給本王吃了一顆大大的定心丸。”
蘇康哈哈大笑。
“如此甚好。那便勞煩蘇先生去配了解藥來,救我這個不成器的小丫鬟一命。”吳念玉看都懶得看吉穗一眼,一天下來累得狠了,連着咳嗽了起來,趕忙打開扇子遮住嘴。
“殿下可要在下瞧瞧嗎?”蘇康關切道。
“不用,老毛病了。”吳念玉無力地答,“蘇先生快去吧,長夜漫漫,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