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南渡生 >第106章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三日一早,吳念玉坐在營帳中,正在回想左恆剛纔告訴自己的話,手指不自覺地觸摸着頸間的銀項圈。

    “果然如殿下所料,呂副道長已證實,禁書確爲雲屏宮所偷。”

    被害的是玉福女仙,目標自然就是太乙仙宗的藏典閣了。藏典閣……雖然典藏諸多寶貴心訣,但如今看來,唯一值得動此干戈的,似乎也只有縛靈鎖的收放二印口訣。他正在苦苦思索,魏達走進來稟報道:“殿下,折柳賽要開始了。”

    吳念玉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走。”

    最終的折柳賽總算在有驚無險中緊張開幕。密密麻麻的判罰官們和他們手下的弟子已經將整個塗山圍得如鐵桶一般。吳念玉在呂無風的陪同下坐在專門爲折柳賽設置的觀臺最前方,看着一個個弟子由入口的判罰官確認參賽資格,隨後走進賽場。

    所謂的觀臺,實際上是在塗山山頂一處懸崖的半山腰上鑿出的石臺。整個石臺坐北朝南,橫貫東西,從遠處看去,彷彿在崖壁上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賽場在哪裏?”魏達探頭探腦地問。石臺已基本處於塗山山頂高位,他放眼望去,對面只有光禿禿的崖壁,崖壁上方是花開如火的石榴林,除此之外只剩下湛藍湛藍的天空,什麼都沒有。

    “那不是裝金柳枝的瓷瓶嗎?”左恆指着對面懸崖頂上左手邊一處高高的石臺。只見那石臺上,一隻長頸浮雕纏枝紋白瓷花瓶優雅挺立,裏面一根金燦燦的柳枝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柳枝上的金柳葉在風中搖曳飄揚。

    “哇!”魏達感嘆:“真美啊……”

    扎西拍了拍魏達的胳膊:“賽場在那裏。”

    魏達順着扎西手指的方向往懸崖底部看去,只見崖底同樣是一片火紅的榴林,但大部分石榴樹上面竟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只有個別乾乾淨淨的,瞧着有些突兀。

    “崖底竟會下雪麼……”魏達喃喃道,“好生奇怪。”

    “非也。”蘇康指着那幾棵並未覆雪的樹,問他道:“你看這幾棵樹,連在一起像什麼?”

    魏達看了半天,撓撓頭:“看不出。”

    左恆盯着看了半晌,恍然大悟:“是室宿的星圖!”

    “不錯。”蘇康道:“這便是聞名遐邇的玄冥陣。”

    玄冥陣,乃落袈山受塗山大會創始人李淳風所託,專門爲折柳賽創立的陣法。凡入此陣者,感官混沌,四方上下均會變成幾乎一模一樣的冰天雪地六副景象,人在其中,可上天入地,不知方向;腳步所至之處更會快速生出尖銳冰棱,只要見血,該陣便會對此人失效,因此稍有不慎便會跌落受傷。

    蘇康今日本不該出現,所有不參賽、不參與判罰的,今日都在這觀臺之上,被認出概率很大。可他又實在抵不住折柳賽的誘惑,吳念玉便給了他一隻鏤空金面具,讓他戴着。他指着玄冥陣的東面:“那裏是玄冥陣的終點。”

    只見那裏有一棵光禿禿的梅樹,上面只一枝樹杈反季開滿了臘梅。梅樹背後是陡峭險峻的懸崖,從觀臺看過去顯得蕭瑟肅殺。

    “這樹杈一共開了二十朵梅花。進到陣中的人,凡摘得梅花者,得出此陣。”

    “隨後從那懸崖上去麼?”左恆問。

    “是。”

    “那懸崖光禿禿的,如何上去?是要考校輕功麼?”

    蘇康笑了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幾人說話間,呂無風在臺中央振臂一揮,旁邊一人拿起一隻笛子吹出宮角徵三個音,笛聲悠遠,遍傳崖底。觀臺上的人們站了起來,瞧見崖底參賽的人幾乎同時腳步一動,比賽開始了。

    只見參賽者走進去以後,果然各自四散開來,在衆人眼裏,只見他們各個腳步慌張,左躲右閃,正是被各處刺出的冰凌搞得手忙腳亂的樣子。過了半會兒,其中有一大半開始往兩處崖壁走去,竟是一步踏上崖壁如履平地,徑直走了上去!

    石臺上不乏頭一次觀賽的人,各個看得目瞪口呆。

    左恆驚歎道:“天……這玄冥陣竟能有此效果嗎,落袈山的本事可真是不一般啊。”

    吳念玉道:“落袈山乃隋末文帝之子袁天罡所創,至今已四百多年,其歷史久遠,可與華山派比肩。當年也是憑着和李淳風的交情,袁天罡才爲塗山大會特意發明了這玄冥陣,並提供了封信所用特製蠟印。玄冥陣雖看着簡單,可其玄妙之處就在於每個人進去所看到的、經歷的場景都是隨着各人的行動而不斷變化的。因此玄冥陣雖破陣不算極難,但至今無人可複製。那封信用的蠟印,平日裏更是無人得用,我也是在開幕儀式上頭一回見。”

    幾人正說話間,卻見有兩名參賽者已經漸漸找出了玄冥陣的規律,開始往那梅樹靠攏。其中一個竟是從頭頂上走過去的,從觀臺看去,那人頭腳懸倒,彷彿踩在空中走路,看起來頗爲奇異。另外一個是個年輕的姑娘,倒是正兒八經從地上走過去的,手裏拿着把繡傘,吳念玉認出她正是那日在蒼山十八落的雙鴛閣見到的阿蘭。

    蘇康看到阿蘭率先突出重圍,也不禁露出微笑。

    吳念玉道:“萃娘門下的弟子,可是不一般吶。”

    “可不是,”蘇康道:“雙鴛閣雖是靠着一門繡花功夫起家,但在十八落中,那可是數一數二厲害的門派。”

    “這便是要成了?”魏達問。

    “還不一定,”扎西道:“你看倒吊着的那人,多半還沒分清楚哪一面纔是真正的地面,這樣是拿不到真梅花的。”

    扎西話音剛落,便見兩人同時伸手朝那枝梅花摘去,那倒懸着的男子手一抓,果然抓了個空。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搞錯了方位,瞬間開始觀察四周,辨別起東南西北來。而阿蘭伸出手的那一瞬間,她身邊的一棵石榴樹的樹根處迅速生出好些巨大的冰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她腳下刺了過來。

    阿蘭彷彿背後長了眼睛,她兩手抓住繡傘迅速扛在肩上,傘面撐開,十幾根繡花針從傘中射出,在空中竟是一環扣一環,自己連成細細的鏈子,朝着那最快最大的冰凌切了過去。那冰凌被削去尖頭,沒了威脅,阿蘭順着它的長勢,一腳踩在切出的平面上,腳底一蹬,朝着那梅花枝飛了過去。其它冰凌緊追而至,她將繡傘從背後舉至面前,身子接連幾轉,躲過面前腰間險險擦過的冰凌,手一伸,輕巧摘下一朵梅花。

    瞬間,那些冰凌在她身邊炸裂,她成功了。守在陣口的判罰官查看了她手裏的梅花,隨後朝身後的崖壁一指,示意她可以繼續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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