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公主胡爲 >第43章 歹心
    長樂腳下一軟,被陸子陌抱在懷裏,她的額角已經冒了冷汗,猶如垂死掙扎一般,氣息沉沉,想要抓住這件事中的漏洞:“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又爲何處心積慮針對我,迫害我?”

    如果沒有對許柔頌的怨恨,那蕭善煙加註在她身上的痛苦又算什麼呢?

    蕭善煙側過身,搖着團扇,閒適而慵懶:“因爲我的怨恨需要找到一個宣泄口。”

    “我可以送常菀寧去享受一切寵愛,而一切的痛苦也必須要有人承擔,不是嗎?”

    言下之意便是蕭善煙捨不得常菀寧,卻拉長樂做苦難的墊背。

    這個理由聽起來是那樣荒唐而不可理喻。

    看着長樂深受打擊的模樣,蕭善煙痛快極了!

    所以,她的人生只是一場替身嗎?替常菀寧遭受一切不公平,一切苦難,到頭來,看着常菀寧和蕭檀成雙成對嗎?

    所以,蕭檀也從一開始就知道真相,只是捨不得常菀寧受苦,就對她隱瞞這一切。

    怪不得,常菀寧看着她的目光那樣高高在上,還夾雜着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優越已極的可憐。

    她的人生,以及和蕭檀的感情,都彷彿是一場笑話,一場自以爲是,爲他人做嫁衣的笑話。

    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流過一股暖流,鮮血染紅了長樂的袖管,歡歡心疼的包住長樂的手,滿腔的悲憤和突如其來的打擊,幾乎讓長樂一蹶不振。

    陸子陌心疼已極,怒喝一聲:“來人!”

    靜謐的庭院立刻想起了紛沓而來的腳步聲,不一會,幾十禁衛軍將蕭善煙層層圍住。

    蕭善煙居然面不改色,銳利的目光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陸子陌臉上。

    他沉痛地抱着長樂,聲音低緩:“蕭檀負你,我斷不能讓人欺負你,絳兒,只要你說,我便讓人殺了這個妖婦。”

    此時的長樂猶如一尊美人琉璃人偶,所有感覺都消失了,楚楚動人的易碎感,惹人心疼。

    她自然不會說出任何話。

    蕭善煙斂眉低笑:“陸子陌,是我小看了你。”

    看着陸子陌絕然冷漠的神色,蕭善煙嘆息:“可惜,你也小看了我。”

    陸子陌神色一凜,似乎察覺到什麼。

    蕭善煙道:“你想捉住我,當做你威脅蕭檀的籌碼?”看到陸子陌神色微變,她笑道,“你以爲我獨自深處宮禁,能對外一無所知嗎?”

    她下意識看了眼長樂,閉上了嘴,蕭善煙轉了話鋒:“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了。”

    蕭善煙的話音剛落,猝不及防的一陣爆炸聲,整個庭院瞬間瀰漫了濃濃大霧,禁衛軍們慌張起來,陸子陌抱着長樂後退了幾步,等到迷霧散去,哪裏還見蕭善煙主僕三人的身影,陸子陌赫然下令:“搜!一定要把蕭善煙搜出來!”

    長樂已經回神,猛地推開了陸子陌,好像他是一種傳染病毒,退避三舍嫌惡地看着他。

    陸子陌心裏一抽,面不改色:“絳兒,我先送你回宮。”

    長樂大喊一聲:“你別過來!”

    她雖然不知道陸子陌要做什麼,可她看得出陸子陌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她現在不想再和這樣的人接觸,在歡歡的攙扶下,踉蹌離開。

    原來芳華纔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她帶着蕭善煙和景娟青從事先準備好的出口,離開了大明宮。

    “小姐,現在我們是出城和宗主匯合嗎?”芳華問道。

    蕭善煙冷然:“不,先在城裏我們備好的院子住下。”她道,“能隨意調動禁衛軍,又想拿下我,想來陸子陌已經和李道成裏應外合了,看來不日,李道成的軍隊就要進入皇城了。”

    景娟青幾乎有些興奮:“那宗主是不是就要動手了!”

    蕭善煙思忖片刻道:“等李道成殺入大明宮,再給大哥報信。”

    芳華略有不解,景娟青擔憂道:“小姐爲何不事先殺了長樂,等到宗主進京,少主一定會護下那個賤人!”一提到長樂,她依舊恨得咬牙切齒!

    芳華道:“聽聞李道成是個君子,從來善待婦孺,他一定會善待長樂,等到宗主大事已成,少主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到時候有少主的庇護,小姐怕是再難對付長樂。”

    此時,她們已經身處鬧市街口的一間院落,蕭善煙坐在正對窗口的圈椅上,飲着景娟青倒好的茶,輕笑:“君子?”她笑出了聲,好像聽到了十分好笑的話,“對,僞君子也是君子的一種。”

    她哼了哼道:“李道成也算攏盡民心了,可只要有長樂在,就能撕開他的僞裝,大哥本就名正言順,等到李道成被衆人所唾棄,大哥就是民心歸順。”

    芳華和景娟青對視一眼,聽到蕭善煙森冷的聲音:“你們當真以爲李道成善待婦孺是真心嗎?那是因爲沒有遇到讓他瘋狂的女人,否則,他就是最卑鄙無恥的男人。”

    她說:“我不殺長樂,就是要看着她活着比死了還難受,如今她對如珩已經心生芥蒂,等她毀在李道成手裏,到時候如珩護下她,又如何?那不過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芳華瞭然:“所以,小姐故意拖延通報的時間,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爲了給李道成機會。”

    蕭善煙氣定神閒:“如珩的眼線,你都拔了嗎?”

    芳華點頭:“是。”

    蕭善煙滿意地笑了,既然是裏應外合,李道成殺進來的時候一定是悄無聲息的,等到鬧大了,長樂,也就完了。

    長樂病了,一蹶不振,梁帝心疼極了,宣了所有太醫會診,親自給長樂喂藥,他想把這十幾年的虧欠都給長樂補齊,他想盡力做好一個疼愛女兒的老父親,不管是出於對許柔頌的愛,還是害死許柔頌的悔恨,還是這麼多年冷淡長樂厭棄長樂的羞愧,這些都讓他無比地心疼長樂。

    他坐在長樂的牀前,忍不住紅了眼,眼圈潮溼,握着長樂細嫩的小手,說:“是父皇對不起你”

    他並不知長樂病倒的真正原因,只是以一個疼愛女兒的心態,將這一切都歸結與自己。

    等到長樂終於能坐起身,他纔拿着一卷畫軸到長樂跟前,命人打開,那是一幅美人畫卷,畫中的美人宛若仙人之姿,憑欄靜坐,她的眼神是空洞,不知是畫師能力有限,還是她太過完美,畫師竟也不能畫出分毫她的神韻。

    “這便是你的母親。”梁帝輕輕撫摸畫中人,這是他唯一珍藏的,直到今日,纔敢拿出來。

    是許柔頌。

    可是卻不是她的母親。

    長樂不禁悲痛欲絕,她自小沒有母親,又父愛缺失,因爲陸子陌真心愛護她,卻也是一場空,以爲重生再來,會被蕭檀捧在手心,卻也是一場騙局,到頭來,她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只有梁帝,是她目前唯一擁有的父親,他也開始愛她,只有父親是真的,即便她不是許柔頌的女兒,可她仍舊是梁帝的女兒。

    她忍不住哭了出來,這麼些天的怨恨委屈,一股腦傾瀉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哭得氣喘不勻,梁帝以爲她想念許柔頌,心裏軟的一塌糊塗,悲從心來:“絳兒”

    聽聞這是柔頌給她起的小字。

    “父皇”長樂投進梁帝的懷抱,失聲痛哭,她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這位父親。

    一旁隨侍的內侍和金蕎歡歡都忍不住哭了,金蕎歡歡心疼的更多。

    大概是這樣宣泄的大哭一場,長樂的病已經慢慢好轉,梁帝真心疼愛她,每日都會陪她一會,或說笑,或陪着她看戲,像極了平民百姓的父女,也彌補了一些這些日子長樂心裏的空洞,只是她還是會想起蕭檀,想起他,還是一樣心痛。

    此時,蕭檀會在做什麼,是陪着常菀寧吧?常菀寧纔是真正的金枝玉葉。

    會不會有一天,梁帝知道了常菀寧纔是他和許柔頌的女兒,就會再次厭棄她,這一份父愛也是忐忑而不真實的,所以到頭來,其實她還是什麼都沒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常菀寧的,父皇是,蕭檀也是。

    她哭着大喊着“父皇,蕭檀”,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歡歡和金蕎驚慌地推門進來,外頭明明已經夜深,卻火光沖天,隱隱傳來喧鬧哀嚎聲。

    長樂抹了淚,金蕎慌忙拿了衣裙給長樂換上,一邊說着:“公主,皇城淪陷了,李道成的起義軍已經攻進了內宮。”

    長樂大驚失色:“怎麼會!怎麼一點風聲沒有!”

    歡歡粗略收拾了值錢的東西,急忙道:“嚴承說,是陸家與李道成裏應外合了,公主,我們趕緊逃,現在只有出城去找蕭侯爺了!”

    金蕎飛快地替長樂穿好衣裙:“現在皇宮裏亂得很,內侍宮婢都在四處逃竄,我們只能趁亂逃走了!”

    長樂這才驚醒過來,發現金蕎給她穿的是宮女的裙衫,她猛地抓住金蕎的手,大喊:“父皇呢?父皇呢?”

    金蕎急切道:“皇上畢竟是一國之君,李道成不敢對他怎麼樣!”

    “不,我要去找父皇!”長樂撒腿往外跑去,她只有父皇了,梁帝是她現在珍視的人,她不能獨自一人逃跑。

    金蕎歡歡無奈,只能跟着她,跑出昭陽宮,長樂愣住了,皇宮各處都能看到火光,四處逃竄的宮婢內侍都抱着偷來的財物外各往各處宮門逃竄,卻都被身穿護甲的士兵攔住,以暴力止行,那護甲,不是梁國的軍隊,那便是李道成的起義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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