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即將見底時，蘇齊闖入，當即跪下：“奴才魯莽了，但宮中出了急事，太子殿下您快去看看吧！”
不好，定是母后那邊出了什麼事。
聽此言長孫思衡趕忙站起行禮“宮中出事，思衡今日不得不先行告退，還望先生諒解。”
“無事，你去罷。”百里昭放下湯勺。
看着長孫思衡着急地大步離去，倒也無心喝湯。
百里昭起身揹着手喚着“魏安。”
魏安前來收拾。
長孫思衡下了馬車一路長跑到宮內。
撐着宮門還未來得及喘氣，就感覺殿內氣氛緊張壓迫。
令妃見長孫思衡來了，趕忙使眼色讓芙蕖喊來瀟瀟。
喜子在地上抽泣着，支支吾吾半天。
皇后一陣發怒，右手指着她：“你給本宮說清楚了！”
喜子跪穩着斷斷續續地說着：“皇后娘娘當年，當年嫉妒令妃娘娘比她先懷了龍子，一直對慈寧公主惡言相向。
又恐膝下兒女年幼爭寵不及，便派人從宮外找了那什麼佛陀，遊說公主被克，實則是娘娘一直派人暗中對小公主下毒。”
不成想長孫瀟瀟趕來，正聽此話，用帕子掩面哭泣：“瀟瀟向來視皇后娘娘爲母后，日日來請安。在東堯也誠心祈福，保我大雍之安寧。怎想竟是皇后娘娘如此毒害，讓我與母妃分離十年。”
“不，不是這樣的。”皇后一瞬間變了顏色。
長孫思衡站在殿外皺着眉聽着，入殿：“此事久遠，不知喜子從何得知？兒臣相信虎毒不食子，母后定不會對兒臣下手，還望父皇明鑑，還母后一個清白。”
皇上轉着手裏的佛珠，心下漸煩，不願再看皇后。
“我撕了你個爛嘴，敢如此胡扯娘娘”芸嬤嬤給皇后娘娘捋着氣。
“太子殿下，奴婢說得句句屬實呀！”喜子擡頭嗚咽着：“芸嬤嬤曾經醉酒道出自己與那佛陀相識，我還曾見過嬤嬤在燭光下盤一佛珠。”
“常翎。”皇上吩咐
常翎命人去尋。
其間搜尋皇后宮裏的嬤嬤回來，帶着一小瓶子。
一嬤嬤上前：“經太醫過眼了，就是這瓶。”
“這分明就不是我宮裏的東西！”皇后要去抓那瓶，被宮人攔住。
皇上一眼看出是去年賜予的琉璃玉瓶，怒道：“你這毒婦！好好給朕看清楚了。”
另一邊的人手也回來了，掌事姑姑奉上珠鏈。
那佛珠較大，被盤得剔透發亮，裏間刻着一小字“芸”。
聽到那兩字，皇后剎那間站不住欲倒下。
芸嬤嬤撐着她坐到位上，隨即到座下跪着：“老奴一人做事一人當！”
“芸嬤嬤，你這是幹什麼？”皇后快喘不過氣來。
“娘娘自幼賢良淑德，皇上是知道的。所以不論是十年前的佛陀還是前幾日的清道子，皆是老奴一人操辦。”芸嬤嬤跪着，眼裏含着淚。
“老奴恐慈寧公主奪了小公主的勢，纔出此下策。皇后娘娘當年剛剛生產，又怎會有氣力來處理這些事”芸嬤嬤磕着頭
“老奴一時鬼迷心竅動了壞心思，玷污了皇后娘娘。還望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撐着木椅紅了眼眶，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令妃哼着冷氣暗道，好個忠心的奴婢。
“那清道子呢？”皇上追問。
“清道子，清道子，皇上賞的東西都是奴婢掌管着，所以娘娘認不出那玉瓶。奴婢只是覺得清道子壞了當年之計，便想加害他……”芸嬤嬤伏着說。
“拉下去，按律問斬。”皇上嘆了口氣。
宮人們拉她下去，芸嬤嬤只回首看了眼皇后娘娘笑着：“秋日的海棠甚美。”
皇后娘娘扣着木椅，身體微微顫動着，忍着眼裏的淚，面上仍保持着淺笑。
秋日的海棠，主母府裏有着顆海棠樹，秋日花開繽紛，皇后小時就喜歡爬那顆樹。偏一次從樹上劃倒了，驚了府內上下。
老祖便讓芸嬤嬤守着她，芸嬤嬤嚴厲從不慣着她。世人皆誇小姐溫順賢良，尤其被欽定太子妃後衆人皆捧着她，唯獨芸嬤嬤板着臉訓她罰她。
芸嬤嬤教她禮數規矩，護她周全。從不曾誇讚她，聽到嬤嬤最多的評價不過穩妥二字。
自打入了宮，嬤嬤便處處爲她着想，在皇后心裏，她便如家母一般。
未曾想嬤嬤唯一一次誇她如秋日海棠，卻是如今這番景色。
“皇后失德，身邊的宮人都掌管不周，朕看這六宮啊！皇后怕是也管不好，就於殿內好生思過吧，後宮諸事先由令妃代管。”皇上冷眼看着她，甩袖離去。
“恭送皇上，臣妾遵旨，臣妾定會好生處理六宮事宜，不讓皇上憂心。”令妃面上快掩不住笑意。
待皇上離去後，令妃冷哼着“皇后娘娘就好好在這鳳鸞殿享享清福吧。”
衆人離去後，皇后身子一鬆，看着殿柱那道身影，心底一軟，兩行清淚流下。
長孫思衡上前去抱着她，輕輕安撫着：“母后，當年……”
“當年那事卻爲母后所爲，母后找了佛陀，但母后並未給你下毒，而清道子那事，母后也不知道爲何？如今你父皇怕是不信我了”皇后心痛着哭着。
隨即抓着長孫思衡的手：“母后求你了，替母后再去看芸嬤嬤一面。”
“是。”長孫思衡輕輕拍着她。
出了鳳鸞殿，長孫思衡漫步在宮內。半路常翎召他去御書房。
皇上放下手中的摺子：“思衡啊”
“嗯，兒臣拜見父皇。”長孫思衡行禮。
“你母后做事向來不同朕商量。”皇上閉着眼長嘆口氣。“芸嬤嬤在大理寺，你去吧。”
大理寺的牢獄裏，芸嬤嬤穿着麻衣帶着鐐銬，趴在門前看着長孫思衡：“如此骯髒之地，殿下快些回去。”
“母后讓我來見你。”長孫思衡看着她。
“皇后娘娘……”芸嬤嬤微愣“奴婢命賤，能爲皇后娘娘擋這一次災，是我的福分。往後的日子娘娘得自己走了。娘娘素來膽小怕事，唯你兄妹二人事上硬朗，而令氏嬌蠻狠毒，往後日子怕是艱難，殿下平日若有空，就多來宮中陪伴娘娘。”
“嗯。”長孫思衡點着頭。
“奴婢便先走一步了，殿下平日也需小心，令氏怕是不對付。”
出了大理寺便讓蘇齊去鳳鸞殿回話。
次日，常翎來宣旨“皇后失序，管教不周，惑於巫祝，不可以承天命。暫收其上璽綬，於鳳鸞殿思過無令不得外出。”
“謝皇上聖恩。”皇后着素裳，帶一海棠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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