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門前，長孫思衡剛下了馬車便有一小廝上前遞了拜貼，看那封面——晏行之。
想起方纔晏行之那一番爲官之論，也明瞭其意，然晏氏到底是玉商，家底雄厚，晏行之還未爲官，關係過親密恐遭人胡言。
長孫思衡斟酌半晌，遞迴拜貼“回去告訴你家公子，聖上向來招賢納士，若不棄十年後我們朝堂再聚。”
“是”那小廝應聲離去。
小廝回到茶樓把此事稟明瞭後，便看見晏行之淺笑着接過拜貼放在火下燒着。
他家公子莫不是傻了，這明擺着被拒絕了還挺開心的？
次日書院裏發禮，賞了長孫思衡一錠金元寶，而長孫信是一片金葉子。餘下人皆賞了些物件。那賞禮剛發下來，有眼見的便知曉皇上這意味不同，見長孫信悶悶着，那夥人便上前勾搭着上前“殿下，咱課後去哪家樓？”
“哎，去去去，本大爺今日不同你們喫酒。”長孫信擺擺手，自行離去。
長孫信自己尋了處偏僻的位置，煩悶着飲酒，越想越不甘，雖從前也如此，他一個二皇子，母妃比不過，自己出生也趕不上，打出生就被皇位排開，父皇眼裏只有他那個好哥哥，感覺自己做任何事都不如他。
心下煩悶，一碗接一碗飲着酒，逐漸神思迷離，見了那片金葉子便來氣，拾起便摔在地上。
“喲，殿下這是心中不悅，扔東西撒氣呢？怎麼還和孩童一般？”聞人漁走近。
“本殿下撒氣與你何干？”長孫信撐着酒意看清來人“不過區區一個尚書。”
長孫信皺着眉，母妃曾多次提點他去找這位尚書，他看着肥頭大耳就不像能辦事的，長孫信用鼻子哼了口氣。
聞人漁彎腰去撿那金葉子，細細吹了表面的灰“殿下說的是，但到底這金葉子是皇上賞的，您如此撒氣，傳到有心人那裏，可就不好聽了。”
長孫信往嘴裏丟了粒花生米，吊兒郎當“來，誰敢說？就這塊地盤上，是姓我們長孫的。誰敢跟小爺我對着幹？”
“是是是。”那聞人漁喏喏的“殿下說的是，但到底着再過個十二年的，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在陽城見着您嘞。”
“他敢？”長孫信拍案不悅，那聲音引不少人張望“看什麼看，再看爺把你們眼睛都挖了。”
那些人趕忙低下頭去，各顧各的。
“這皇上登基侯爺回封地，都是祖上定下來的規矩，更何況這金葉子寬癟，不如元寶實沉。這幾斤幾兩，誰是表面功夫，誰是有真東西，上頭那位還不清楚麼？”聞人漁壓低着聲。
在一羣嘈雜聲裏聞人漁那聲音緩緩而清晰讓長孫信喘不過氣。
長孫信半晌跌坐回位置，他再不承認，長孫思衡終究是太子，榮登大寶那日就是會將他趕出陽城。
“然萬事皆有可能，說句難聽的，只有真正坐在皇位上的人才是皇上。
眼下皇后那邊失勢本是極好的機會，更何況慈寧公主盛名正在。
“是我母妃喚你來的？”長孫信微愣。
“是。”希望能說的動你這窩囊廢。
“二殿下不信我也罷，下官侍奉的是皇上，我可爲兩朝老臣，可殿下呢？不過紈絝子弟，一方王爺。
殿下聰慧機敏，下官想着太子殿下那有個柳尚書，我同令老將軍頗有交情，便想斗膽敲點一番。”聞人漁看着他，見他無作爲起身欲離去。
“可惜嘍，既如此，殿下還是做個閒散王爺罷。”
“等等……等一下。”長孫信拉住他“你給我說清楚，長孫思衡那邊有着柳尚書幫襯？”
“是的，殿下。”聞人漁駐足看着他。
好哇，難怪柳煦那些日子跟着長孫思衡混得那麼熟，原來他們早就是一夥的，細想着柳尚書若暗中幫襯着長孫思衡，他在父皇面前比不過也是有原因的。
如此一想倒感覺自己也並非很差，確實，古往今來，皇位更迭，卻只有真正坐上皇位的人才叫皇上，大局未定，鹿死誰手，一切尚有轉機。
長孫信一陣酒醒果斷地行禮“聞人尚書。”
“嗯。”聞人漁點頭，捋了捋兩邊鬍鬚
一一
弘哲書院那邊分了賞罷，院長便把憑嵐召來，桌子上放着兩書案一邊是拜貼一邊是細軟金銀，衣裳路引。
“憑嵐啊！你當初進我院門的時候，我瞧你年少有才，平日在院內也是謙卑有禮。
想你心高氣傲，此番入了陽城，想着滅滅你的氣，卻不知你竟如此大膽，招惹是非。”那院長盤着手裏的木核桃。
“我……”憑嵐半晌無語。
院長繼續絮絮叨叨“得虧司業替你開了話，秦博士不追究，不然啊，你連那大門都別想出去了。”
那叫替他開脫？當着衆學生的面如此羞辱他。憑嵐心中憤憤欲解釋
“我知你意難平，我這書院終究是小了些，然念在你在弘哲這些年，我便書了封拜貼，你不若去別處書院罷。”院長擺擺手。
“不，不要，院長，憑嵐知錯了。”憑嵐一個踉蹌趕忙跪下，弘哲書院可是號稱國子監以爲的第一書院，若被趕了出去，那家書院敢收他？
“憑嵐只是一時衝動，衝撞了太子殿下。憑嵐這就去向太子殿下道歉。”憑嵐看着座上人哀求着。
“你也知道弘哲書院是塊鐵板，你倒上趕着砸我書院的名號。”那院長笑着揮揮手
“你走吧，別說我不給你情面，是我這實在留不住你了。憑你的本事去別處一樣喫得香的。”
聽院長那話說得明白不客氣，憑嵐骨子裏那股傲氣也不允許他再哀求什麼，只能咬着牙收拾了那些東西，心中暗暗啐一口，不過都是些攀附權貴的傢伙。
夏末入秋，暑氣未消。臨着七夕，南乾來了些許歌女，支着幾隻船舫，柳煦也租了艘船舫約長孫思衡去陽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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