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許久，難得長孫思衡起了個大早便下牀到殿外走走，空氣清涼，好不舒服。
“殿下也不知披個外袍，等會着了涼，晚些又該腹疼。”雲岫端着木案責問着。
長孫思衡颳了刮她的鼻子“好雲岫，聽你的，我這就回殿裏把自己包成個大糉子。”
同雲岫回到殿內沒多久，長孫思衡就打起了噴嚏。
惹得雲岫着急趕忙去衣櫥裏找些厚衣物“瞧着吧，奴婢就說了，這下着涼了，若是被張太醫知曉，回頭定再給您多開幾貼！”
“哎呀，好雲岫，再吃藥我就要真成了藥罐子了。”長孫思衡喝了些熱茶去了身上的寒意。
雲岫爲她披上外衣纔想起桌上的衣物“這是百里世子的外袍，已經洗淨了，婢子們下手粗苯，殿下先看看可有什麼差錯。奴婢去看看小廚房的早膳。”
“嗯，放着吧。”長孫思衡輕撫那布料，綢緞似水，展開衣袍雲紋細緻繁雜，仙鶴騰雲，輕旋，衣袍輕巧如風拂柳絮。
細看在脖頸處有銀絲紋字，針腳細密“景之。”長孫思衡不禁念出聲，原先生的字是景之。
《淮南子》有言“虎嘯而穀風生,龍舉而景雲屬。”猛虎咆哮時颳起陰涼山風，蛟龍騰飛時祥雲升起。景之應爲光影祥意。
長孫思衡想着心下歡喜，又少女羞澀，回味馬場那日被先生抱着，將衣袍攬在懷中，趁着四下無人，悄悄地埋頭輕嗅。
自家殿內洗淨確實沒有先生身上的那股冷香，長孫思衡恍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大不敬的事，趕忙放下衣袍。
面頰燙得很，長孫思衡把衣袍摺疊好便打開窗子，讓冷風吹散面上的熱氣。
“殿下怎又貪涼？”雲岫和春菊端着食案回來。一一擺上，玲瓏蝦餃，白玉翡翠，白粥，幹烙麪餅，酸辣黃瓜。
長孫思衡微驚回頭“想着殿內憋得慌就開一下窗。”
“那事我來就好，殿下快來用膳吧。”雲岫上前取來叉竿撐木窗。
幾場秋雨後，落木蕭蕭染盡秋色，竹苑裏那竹綠得空寂靜涼。
長孫思衡悄咪咪地入院，看着百里昭在院內讀書，想着那日馬場的事又不禁臉色羞紅。
長孫思衡強裝鎮定地取出包袱“學生來晚了，還請先生恕罪，這是那日先生的衣袍。”
“嗯。”百里昭瞥了一眼，招手，魏安去接那包袱放入屋內就出去了。
長孫思衡驚訝發現在她位置邊點了盆銀絲炭，一坐下便恰巧與百里昭四目相對，長孫思衡剎那間小臉漲紅，好不容易纔穩下心來慢慢看書。
而百里昭起身去了小院一趟，回來竟懷着個湯婆子，手上還端着一碗湯盅。
“這是魏安準備的，也不知是否有用。”百里昭放下湯盅，原是桂圓紅糖水。
長孫思衡恨不得找個洞鑽去。
魏安這打哪聽來的！況且這季節書院裏怎會有湯婆子？
長孫思衡從百里昭手中接過湯婆子懷在手裏更爲尷尬“謝……謝謝先生還有魏安。”
“嗯，不耽誤學業就好。”
一一
過了些時日，街坊間熱鬧，人潮擁擠，鼓樂喧天。
馬車走三步停倆步，蘇齊去前邊打聽回來“殿下，今日是鍾家長女鍾靈及笄。”
鍾家在陽城雖不是什麼上流大戶之家，但看着鍾老與柳尚書的關係交好，倆家兒女相配，衆人都看中這倆家定有親事。
及笄，憧憬而遙遠。
“去看看吧。”長孫思衡些許心動，雲岫拉開珠簾伺候着她下了馬車。
“太子殿下。”門衛眼再不濟也認得雲岫手間的令牌，趕忙跟總管打招呼往裏傳消息。
不到一會便有管家來迎接安排着她先進後院。
“恭迎殿下，太子殿下願親臨捧場，此乃我鍾家大幸，還請殿下在此稍作歇息。”鍾大人行禮，招呼着下人端上瓜果茶水。
出了院又叮囑門衛“可要仔細着，莫讓閒人擾了殿下清靜。”
閨房裏鍾靈坐在鏡前端望，粉面桃紅，綠雲擾擾用烏帶束着，額上映着珠花金鈿。
“柳大人來了，還有太子殿下。”一小婢女趴在窗子上探頭探腦“鍾姐姐今日真好看！”
太子來作甚？
“你這小嘴真甜，來，賞你顆糖塊。”鍾靈心喜往她嘴裏塞了個糖塊，鍾靈掩着笑“你可有瞧見柳哥哥？”
身邊梳妝的嬤嬤笑到“咱靈姐兒還未及笄就想着要嫁到夫家去了。”
鍾靈惱羞“嬤嬤盡會取笑我，不細瞧着，我還以爲打哪來了只兔子，三瓣嘴的。”
“柳哥哥沒有瞧見，但是，有司南，司南來送禮了。”那小婢女含着糖塊說話含含糊糊。
鍾靈聽得仔細，些許失落，柳煦竟沒來，居然只派了司南來送禮，他應是知曉她今日及笄的，這麼重要的日子怎會不來呢？
那嬤嬤見她些許低落，恐她傷心溼了面上顏色安慰着“許是那邊有事情耽擱了，眼瞅着吉時未至，小姐再等會啊。若是花了妝，晚些倒不好看了。”
“嗯。”鍾靈失落着憤憤強忍着眼裏的淚珠。
軍營裏，柳煦仍在舞劍。
陳將軍上前打斷他“今天鍾家那丫頭及笄，這麼重大的日子你怎的還在這練劍？”
“我有吩咐司南去送禮。”柳煦擦拭劍鋒。
“你與人家丫頭拌嘴了？”陳將軍猜疑“唉，男孩子嘛，低個頭服個軟便是。女娃娃都是要哄的，想當年你陳叔我……”
“哎呀，不是，反正不去，不去。”柳煦擺擺手，他爹今日肯定在場到時候兩廂尷尬，若是他爹同他鬧起來多不好，想讓那丫頭安心及笄。
司南那邊送了禮就趕着跑回來，一碗水下肚“哈啊，公子快去，太子殿下在那兒呢！”
“殿下也在？”柳煦喜出望外，自那日後便極少看見長孫思衡了，且自己決心學武后又不用整日往國子監跑去。
今日能與她相見說上話，這機會難得。
“司南備馬。”柳煦把手中的劍收了扔向陳思炎“陳將軍我去了。”
“哎，好。”陳將軍樂開花，嘿嘿，這傢伙終於開竅了。
那邊的長孫信與聞人漁喫茶也得了消息，長孫思衡去了鍾府。
長孫信吊兒郎當地喫着瓜子“他去鍾府幹什麼？鍾家算不上什麼大家，他怎得也去湊那熱鬧？柳煦那小子怎得沒去，不是柳煦與那鍾姑娘情投意合，莫不是？”
“太子妃？”長孫信與聞人漁一同言語。
一★一★一★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