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更迭，鍾家諸多旁支，唯這一脈能在陽城立足，到底也算厲害。
那位鍾丞相曾一手提拔柳尚書，若鍾靈被選爲太子妃，與柳家的勢力可是如虎添翼啊！
只不知到底是聖上的意思還是太子的意思，不管是誰都是對自己不利。
如此一深思，二人面上皆無喜色，長孫信與聞人漁便動身前去探查消息。
柳尚書早就來了，鍾大人與他說了太子之事，他也眉頭微皺，殿下與那些官家女子向來不熟，如此一來，殿下若不說明白，往後城中少不了一陣風言風語。
這陽城裏最不缺的就是那些猜測心思的人和看熱鬧的人。
柳尚書欲去詢問，半路卻知曉柳煦在院內，他便在長廊踱着步子。
老父親心裏糾結着，若是見了，多少會有一頓爭執；若不見，心中又甚是掛念。
柳煦匆匆地入院接過蘇齊手中的帕巾拭汗心中喜悅“總算尋着空同你說話了。”
自他決心入伍便不用去國子監，日夜在武場操練，除了武訓就沒有什麼機會同長孫思衡碰面。
長孫思衡看着面前的柳煦，雖面上曬黑了些，但眉眼間的陽剛血氣倒有幾分將士之風。
“柳煦，你當真要當兵作戰？”長孫思衡爲他斟茶。
“嗯唔，我在那兒也挺好的，省的我爹總唸叨我不爭氣。”柳煦對着她洋溢着笑，擡頭喝茶，忍下眼底的苦澀。
決心當兵可能是一時之氣吧，可是他確實不想被他爹一直束縛着。
“不說這個了，今日你怎的有空來這？”
“哦，我看着挺熱鬧的，便來看看。”長孫思衡放下茶盞，他意已決，多說無益。
女子及笄是大事，由以關乎後半生的夫家，每逢女子及笄，家中便早早挑好夫婿準備着嫁妝，自是辦的大了些。
“殿下怕是不知，這女子及笄前來的男子多半是對這女子有意。”柳煦淺笑着，想來她還未及笄，在宮裏又未曾見過，好奇而來。
聽此言，長孫思衡暗道不好，她本就無心而來，若是讓人家姑娘因此傳了什麼不好的名聲可就不好，更何況她現在正是男兒扮相，娘曾說了，女子的名聲最爲重要。
“這下該如何是好？”長孫思衡皺着眉。
柳煦擺擺手“無事，我這妹子心大，且不認得殿下，殿下到時就說是來尋我的罷。”
“吉時已到，還請貴賓們前去入座。”門口的守衛招呼，領着他們去場內。
及笄禮盛大，由鍾老夫人來爲鍾靈行笄禮，三回三拜，從素衣襦裙到曲裾深衣到錦衣華服，彷彿看着一位女子逐漸變得知性端莊。
鍾大人在臺面上看得清楚自家小女一入場那眼便招了迷一樣盯着柳煦。
靈兒今日的打扮是光鮮明亮，只可惜看柳煦那小子看着不在意，反倒是他身旁的太子怎得目不轉睛。
柳煦從軍的事他也知曉，可自家女兒執意跟隨他，想來自己也不是什麼大官，能混口飯喫極好。
雖想着女兒嫁入好人家，可女兒已有自己追求的幸福，只可惜若是其間出了什麼問題，怕靈兒得傷心一輩子。
及笄禮後衆人便去歇息，閨房裏，鍾靈換了舒適的衣物出來，衆多姑娘便打趣她“鍾姐姐到底長大，今個兒真的漂亮，連太子殿下的注意都吸引去了。改明兒享榮華富貴可得記着姐妹情深。”
“你們就輪着笑我，明知我心裏有人，太子殿下應是好奇吧，那有你們說的那般。”鍾靈羞澀地解釋，她只希望今日就能收到柳家的帖子。
鍾靈等不及暗中換了婢女衣物，招呼小婢女帶路同她一起去探聽。
一般女子及笄後皆會有些公子派僕人向家長遞去帖子，大致寫着傾心於她云云。這邊若有姑娘中意的，家人看着合適的男子便會派人回帖。
柳尚書趁着太子去小院更衣便入室而來。
“咳咳。”柳尚書輕咳倆聲端着架子進來。
柳煦悶悶“柳尚書午安。”
嘿，混小子！爹都不喊了，還指望他娶了媳婦來孝順自己。呸，陳思炎這個武夫，指不定說了老夫什麼壞話。
“咳，這是鍾家的回帖，你就偷着樂吧。”柳尚書揹着手甩出帖子。
“什麼帖子？”柳煦驚了，趕忙打開帖子，草草幾眼掃過，心中便憤怒而壓抑“我什麼時候說了要遞貼子的？”
“你……你不是喜歡鐘靈那丫頭麼？”柳尚書原想借此破冰給他個驚喜，那知當頭一棒讓柳煦更爲氣憤。
“你根本就不懂我，我向來把那丫頭當自家妹子的，你倒好，你如此一弄反倒出了笑話。”柳煦氣急，這樣子不就耽誤人家找個好人家麼？
柳尚書輕聲詢問“煦兒，你當真不喜歡人家？”
也不是不喜歡，一直把人家當做妹妹的，那種單純的喜愛，願意陪她玩，護着她。柳煦糾結着“嗯。”
“你不要同爹置氣，你當真不喜歡？”柳尚書再度詢問。
“不喜歡。”柳煦些許惱火，堅決回答，可剛說完他便後悔。
而木門外，正趴在門上竊聽的鐘靈聽到柳煦那麼堅決地拒絕，如五雷轟頂一般愣住，內心的喜悅悉數轉爲悲慼，心疼得很，眼眶酸紅，那淚珠子一瞬溢出，鍾靈倉皇着跑開，她不敢多留。
“小姐。”那小婢女在身後追着呼喚。
聽着門外的聲響，柳尚書也知曉不對，憤憤地看了眼柳煦“你遲早會後悔的！”便趕了出去。
而柳煦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心裏瀰漫着一陣苦澀與淺淺的刺痛，他想追出去，拉住鍾靈，可拉住了又該說些什麼呢？柳煦頓感一陣勞累，心底悶得慌。
何爲喜歡，他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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