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都覺得這縣爺消失了幾日像換了個人似的，甚至還下田巡視，不論他是善心大發還是得到高人指點，好歹自己能過上舒坦些日子不用整日爲衣食發愁。
柳永看着被搬得空蕩蕩的屋院，很是心疼。僕人福貴端來午膳。
柳永一看又是素菜和白粥便每天一皺“唉，成日喝粥喫素，喫得嘴巴都要淡出屁來了。”
“老爺您這是歷練，那不是聖人說的什麼天降大任，什麼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總之就是先苦後甜。老爺日後會有福報的。”福貴打着哈哈“小的沒讀過書，讓老爺笑話。”
“你這話我愛聽，東西都收拾好了？”
棄了金銀珠寶就是要了柳永的命根子，他自知這官是做不下去的，早就暗中備下兩箱金銀，預備着別處住所，等這金礦的事處理好他便去避避風頭，做些小本生意。
“那是，老爺吩咐的早就備下了，半夜就運出去定無人知曉，改明兒運到南乾那一帶，那裏風水養人，四時溫暖。幾位姨太太都先住下了。”福貴笑嘻嘻的。
柳永點點頭“福貴啊，你跟了我多久了？”
“老爺最喜愛冬日賞這院內的紅梅，是小的親手栽種，一手照料的。”福貴看着院中的梅樹，葉尖發黃風吹欲落。
那倒也有七八年光景，只可惜今年怕看不到這梅花嘍。
柳永喝了口粥，嚐了一筷子菜，半晌皺着眉“唉，不行，這味太淡了，喫不下。”
半夜柳永餓得難受便起身尋找些喫食“福貴，福貴。”
“哎！”福貴拎着食盒進來，打開食盒，上層是豆沙糕餅，下層居然是一隻滷雞腿！
“哎呦，福貴，你打哪尋來的雞腿，可饞死我了。”柳永見了雞腿兩眼放光，抱着雞腿啃着，滿指油香。
“白日看老爺沒什麼胃口，午後我便同老李商量了。”福貴吞嚥着口水。
“嗯，還是肉香。回去歇着吧。”柳永一隻雞腿下肚，又幹了一碗茶水，滿足地躺回牀上。
一夜好眠，次日中午柳永便準備去書房磨墨寫書信準備着辭官。
他用脖間的鑰匙打開房門，剛推門就見屋內凌亂，書櫃橫翻，書畫缸裏的字畫被翻出，窗戶大開着。
完了，完了！名冊，我的名冊。柳永急得在那些書畫裏亂翻。
急得他差點昏暈過去，這次回來除了安撫那些百姓便是要帶回採挖金礦的名冊，柳永和那名冊上面的人多數簽了合約，他們被柳永捉住把柄不敢告密。
可如今名冊落入他人手，若是遞交給聖上，他和那些人都難以逃脫。
他留意着專門將那名冊混入賬本里。
可偏偏書房被他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着賬本，若是盜賊，他屋內這些名家字畫撿去賣也有幾百銀兩，可那人像有預謀一般，偏盯着他的賬本。
柳永急得冒火，又不敢聲張。到底是誰盯着他的名冊。
福貴進來“老爺不好了，老爺！那新來的杜縣令上陽城了。”
“什麼，快快，快趕匹馬兒，什麼都別帶着了，快走，快進城。”柳永手心冒着汗，那名冊定是被他發現了才這麼趕着上陽城告發他。
“下官杜子寧，東堯阜陽縣新縣令。現有密事向尚書大人告發。”杜縣令跪着
“有什麼事同東堯太守說及可，你此番逾矩……”聞人漁用茶蓋浮着茶末。
朝中倆大陣營杜縣令是打聽好的的，柳尚書在朝中風清氣正，可柳永是到底他柳家人。所以他只能投靠聞人尚書，且此事對聞人尚書而言未曾不是一個機會。
他篤定這是他攀附權貴的道路“此事太守亦難以定奪，而且關乎朝中局勢。”
“哦，你便說來聽聽。”聞人漁感到有些意思。
“河陽縣令柳永貪財吝嗇，壓榨百姓且私自採挖金礦。”杜縣令取出懷中賬本“這是他做的假賬，下官無能，未能尋到真賬本，這是其間搜尋到了一封名冊。”
“柳永，東堯柳家那個柳永。這倒有意思了。”聞人漁心中暗喜。
甭管那賬本是真是假，有這名冊便能唬住他，怪不得前幾日柳家人入城還帶着金銀，原是出了這檔子事。
這回看柳尚書怎麼逃脫出來。
聞人漁收了名冊隨意翻動着“你既入了陽城直奔我門下，柳家應已知曉，不過他動不得你，此事過大，還須細細考慮，尚不知你這名冊之真假。”
“順子，西偏樓給杜縣令收拾一下。”聞人漁吩咐着。
如此便是攀上了麼？杜子寧心中膨脹着“是，下官謝大人庇護。”
午後。
聞人漁去潯茗樓點了一包黃金桂故意讓馬車停在了柳尚書回家的路上，拎着茶盒等着他散值。
“大人，聞人尚書。”柳尚書的侍從提醒。
柳尚書眯着眼瞅着聞人漁依在陽湖的欄邊，這貨準沒好事，黑青着臉走上前去“聞人尚書如此雅興，不若去河裏洗煤。”
“柳尚書這不單兩袖清風，嘴下也生風。”聞人漁也懟他。
這答得真是不分上下，二人皆未佔着便宜。
“今個兒心情好，在潯茗樓多吃了兩盞茶，聽了一場戲，唱的是羅帕記。”聞人漁搖了搖手間的茶盒
“這黃金桂湯色鮮黃明亮，秋冬之時喝烏龍茶最是養身，柳尚書前幾日病了，還是該早些恢復好，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就該多爲聖上分憂。”
柳尚書盯着他，無事獻殷勤，就知他故意來氣我，希望柳永那傢伙收拾乾淨些，別給人捉了把柄。
“勞聞人尚書掛念，不過你我之間又何須如此客氣？柳某近日身體抱恙，改日定請聞人尚書來府內喝茶。”柳尚書去接那茶盒。
聞人漁抱禮“那便改日再聚。”
聞人漁又坐着馬車穿了幾條巷子停在了鎮國公府。
繞過假山便見着君子坐於中庭，院邊秋海棠開得燦爛，雖秋風簌簌，亂花迷人眼。
“世子殿下。”聞人漁端坐着。
“杜子寧麼？”百里昭輕捻桌案的一朵花瓣“朝中向來不缺的是賢人，而是聰明人。”
“這海棠嬌嫩，倒想起當年那個兔爺。”說着百里昭自顧自笑着。
聞人漁額上冒着細汗，心中揣測着兔爺爲何意，不敢隨意打斷。
“下去吧，看看柳家多少能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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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bu~兔爺在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