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個問題問出口,空氣陡然變得沉默了起來。只餘久津響和系統面面相覷。

    很好,說明這個問題系統也沒考慮過。

    久津響默默思考了一下,覺得問題不是很大。

    畢竟有位偉人說的好:只要沒人知道,那就是不存在。

    這句十分唯心主義的話就十分適合現在的久津響。

    沒人知道他認不出時間,四捨五入就等於他認得出時間。

    只要平時自己注意避開和日期有關的東西,那就沒什麼問題了。唯一的知情人不說,還有誰知道?

    久津響想開了。

    久津響覺得自己能行。

    於是他就這樣愉快的踏上了和自家叔叔出院的道路。

    這麼一看,這柯學的時間線一跳還幫他一鍵滿血復活,跳過了住院的無聊時間,自己還是其中的受益者。

    就是之後他叔叔的愛護他真的很難招架。

    久津響猶豫的戳了戳不知道對他叔叔來說是第幾天的復健營養餐,有點頭大。

    “阿響,怎麼了?”對面他脾氣一貫溫和的叔叔,面露關切,像是擔心久津響沒胃口喫不下飯一樣。

    如果他能把變成背景板的黑氣收一收,那就真像那麼一回事了。

    “不沒什麼。”久津響低頭,在手中的筷子碰到青菜之前改戳爲夾,在春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面無表情的一口把萬惡的青菜塞進嘴裏吞了下去。

    好苦。

    久津響默默的扒拉了幾口飯,剋制住自己別露出太嫌棄的表情。

    自從出院之後,久津響的飯菜裏總會多出不少的青菜,而準備飯的人則將這場惡意的報復美名其曰‘特製營養餐’,然後帶着威脅的笑容看着久津響把他最討厭的蔬菜喫完。

    但是久津響也沒多少怨言。

    倒不如說,連懲罰都想的這麼委婉柔和的叔叔,實在是個大好人。畢竟只是喫點難喫的菜而已,甚至口頭上都沒有怎麼提。

    不,與其說沒有提,倒不如說是他們親人之間獨有的默契。

    他們對對方的想法心知肚明,卻又怕觸及什麼,於是又默契的停在了那個度的一邊,等待對方需要幫助時候。

    有的事註定不能放在太陽底下暴曬,就像久津響不會把自己一點點掰開,把自己行爲每一個細節都放在放大鏡底下仔細讓春樹分析。

    他們都把自己藏在若無其事的日常背後。

    久津響和春樹之間的相處本來就是不動聲色的藏在奔流不息的暗潮之中,把所有的感情妥帖的藏好,每個人都展現出必須的一面,剩下的全靠默契。

    哈,柯學世界特有的紅方打死不交流。

    不過他也明白,這不是什麼交換禮物的遊戲,而是押上了太多砝碼的賭博,大家都輸不起,所以不能說誰錯了。

    硬要說的話,只能說犯錯的人太多了,反而成了一種正確。

    “阿響,今晚我還有夜班,你記得要早點休息哦。”春樹等久津響慢慢的喫完飯,才從客廳櫃子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公文包。

    久津響點了點頭權當迴應:“路上小心。”

    等他把碗筷收到廚房,再從窗外看的時候,只能看到自家豐田的車尾正轉過街角。

    他親愛的叔叔行動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強。

    系統感覺到自家搭檔低落的心情,小心翼翼的落在了久津響的肩膀上,琢磨了半天該怎麼安慰他,又因爲這會莫名壓抑的氛圍不敢開口。

    【系統你知道嗎?】久津響自顧自的開口,完全沒有等系統回答的意思:【我突然改變主意了。】

    【搭檔?】系統像是受驚嚇到炸毛的貓,雖然它沒有毛,但稍微膨大了一圈的體積也能很好的表達此刻它的情緒波動。

    久津響沒有回話,他只是看着玻璃窗中自己的倒影。

    他露出一個笑容,倒影也敷衍的回了他一個。

    久津響的生活活的像是套娃,他可以和第一次見面的警察開玩笑似的表達真實的自己,卻在親密的家人面前沉默的像是已經風化的墓碑。

    在系統到來之前,他和春樹的相處維持着脆弱又堅強的僞裝。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爲什麼會就那樣離開他從此銷聲匿跡,也明白自家叔叔所謂的夜班是在路途遇到某個還未成名的三流偵探,一起去做寫作喝酒、打小鋼珠,讀作傳遞情報的活動。

    ——當然,他親愛的叔叔也知道他知道。

    嗯,真是越來越多的套娃了。

    久津響忍不住想笑,但考慮到自家不知道藏在客廳哪個角落裏的竊聽裝置,又忍住了。

    他得忍耐,忍耐所有。

    但是他現在有別的選擇了。

    久津響回到自己的房間,鎖好門,立即戳了戳趴在他肩上發呆的系統。

    【系統,我該怎麼用這個替身人偶?】久津響在心裏默默詢問不安的系統。

    【那個、搭檔你得允許我和你的精神鏈接】系統不安的戳了戳他,【畢竟我需要把你的意識複製到人偶身上放心絕對不會有任何感覺的!會在你都沒反應到的情況下完成的!如果你不樂意我這裏也有其他代打方案——】

    【不用。】久津響打斷了系統的話,【我答應了,直接開始吧。】

    他有着作爲久津響這個十八歲少年深埋心底的信念,而現在這個信念終於無法抑制的肆意瘋長。

    他作爲穿越者的本質構成了久津響這個人的底色,而久津響的人生又重新塑造了他自己。

    他的想法,是久津響的想法。

    久津響的願望,是他的願望。

    人是貪婪的,當慾望得到滿足,總有更深的溝壑等在後面。

    久津響也不例外。

    當他只是久津響的時候,他想要的是家人平安;當他變回他自己的時候,他又想要自己也活下去;而現在,他開始渴求更多——他想要達成一個完美的、沒有任何遺憾的happyend。

    所以他需要遊戲規則之外的力量,無論什麼代價。

    久津響任由自己被系統拉近自己的意識空間,刻意忽略了這股不受控制而導致的怪異感。

    【搭檔你真的要這麼設定嗎?】系統看了看久津響掏出的一看就預謀已久的資料,覺得不太行。

    【唔就當我打遊戲想加幾個限制條件刻意加難度吧。】久津響勾起嘴角,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星光之城。

    他其實對自己設定的這個馬甲還挺滿意的,可惜和系統想要的純紅方助力有點區別讓系統有點遺憾。

    【那麼,我要怎樣讓這個馬甲出現?】

    【搭檔,我最後還是再提醒你一次】系統不自在的動了動,又靠近久津響的臉蹭了蹭。

    【當這個馬甲使用之後,他的過去就真正存在了,而他的過去,則是藉由你的性格和設定的背景推演的發展。】系統的聲音難得一見的嚴肅,顯然這件事還挺重要的。

    久津響笑着揉了揉這個緊張的小圓球,勉強開口安慰道:【我當然知道,說明書上寫着呢但是啊,就像博弈你不拿出足夠讓對手心動的籌碼,這場遊戲就無法進行。】

    【總之祝我好運吧】

    【那麼人偶開始投放3、2、1】

    在久津響的面前,突兀的出現了一個高大的黑髮男人,像是電腦開機啓動一樣,那雙深灰綠色的眼睛一點點亮起了高光。

    這個男人比久津響高了半個頭,久津響稍微擡下頭就能看到他的眼睛。

    他好奇的湊近盯着這雙慢慢恢復高光的眼睛,手好奇的戳了戳人偶的眼角,看到這不科學的高光他纔會反應過來自己是真的身處二次元。

    突然,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牢牢抓住了久津響不安分到處亂摸的那隻手,這隻手足夠大,大到能包住久津響的手指,以免他到時候又不安分的伸手指亂戳。

    隨即男人遲緩的動了動,看起來是在慢慢適應這具身體,動作看着像是一臺遲緩老化的機器。

    在久津響看來,倒像是一個智力不健全的人。

    他試探的抽了抽手,企圖把手收回去,

    沒抽動。

    力氣倒是預想中的那樣大。

    “能鬆手了嗎?”久津響和男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無奈開口。

    他手都舉酸了。

    再這樣下去他就要懷疑這個人偶質量了。

    好在男人終於有了反應——他微微歪了一下頭,猛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久津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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