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走出月軒，唐三神情似有所思。
他看了一眼自家父親。
“爸爸，月姑姑是不是不太喜歡媽媽？”
“約莫是吧，在月華看來阿銀是宗門衰落的主要原因之一，但爲父也不好怪她。若非宗門出事讓月華婚事耽擱……想必她現在也該兒女成羣，享受天倫之樂，終歸是爲父對不起她。”
一邊是被連累的親生妹子，一邊是堵上性命也要守護的愛妻。
唐叔雖不至於兩邊都顧不上，但也沒辦法扭轉月夫人對阿銀的不喜歡。
幸虧魂師跟普通人不一樣，唐叔一家日後也不會長住宗門，他打算帶着阿銀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月夫人跟愛妻幾乎不會打上交道。自然，她們之間有無矛盾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唐三聽着點點頭，自家父親心裏有數就行。
唐叔拍拍兒子不算柔軟的發頂。
“小三，爲父這一代三兄妹，只有你這棵獨苗了。”
昊天宗直系之中，那些不怎麼出色宗門子弟已經子女成羣、開枝散葉，甚至還有了孫輩，反倒是曾經被非常看好的宗主一系三兄妹卻各有坎坷。大哥迄今未娶，月華也未嫁人……
嫡親三兄妹唯一的後代就只有小三一個。
面對這一現狀，唐叔要說沒觸動是不可能的。
“爸爸，我以後也會孝順大伯和姑姑的。”
“他們哪裏需要你孝順？不過，偶爾去看看也好，有個小輩在跟前晃悠也能排遣寂寞。”
唐三懂事地點點頭。
父子倆走了幾步，唐三又冒出了個疑問。
“爸爸跟大伯和姑姑感情很好嗎？”
唐叔道：“自然好，你大伯長爲父十五歲，連昊天錘也是他手把手帶着教導的，如兄如父。至於你姑姑——昊天宗陽盛陰衰這麼多年，出個女性直系弟子可不容易。她打從出生就被寵着，哪怕天賦有限，終生只能有九級，也不許有人欺負她。”
月夫人就是昊天宗真正的公主，皇室公主也遜了一籌。
他努力修煉，不僅是爲了宗門，也是爲了能好好守護他的兄妹。
只是沒想到兜兜轉轉多年，卻是他傷他們最深。
唐叔見兒子沉思，忍不住打趣。
“怎麼，你也想有個妹妹？”
唐三搖頭：“兒子有妹妹了。”
唐叔卻道：“傻兒子，情妹妹跟親妹妹能一樣嗎？”
唐三懵了一下，腳步停頓而唐叔繼續往前，後者察覺兒子的異樣。
“小三，怎麼了？”
唐三不知何爲手心冒出了冷汗，甚至有種頭皮發麻的衝動。
“爸爸……”
唐叔還以爲兒子哪裏不舒服。
“怎麼了？”
“爸爸，姑姑一直都是這樣跟爸爸相處嗎？我是說，例如……她對您的稱呼？”
唐叔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你說月華對爲父的稱呼？”
唐三點點頭。
唐叔跟小男孩兒般抱怨道：“小時候月華還會老老實實喊哥哥、二哥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總喜歡喊名字，沒大沒小，糾正過多次也不聽。這回是多年沒見她，一時忘了糾正了。”
唐三鬆快的心情又沉重起來。
偷偷看看父親見他表情並無異色。
畢竟只是他的猜測……
羋糖正在悠閒曬太陽。
聽了唐叔的來意，羋糖好笑地問。
“二哥是擔心我會重罰小三？”
唐叔道：“是擔心他氣到你。”
羋糖好笑地道：“小三可比二哥懂事多了。”
唐叔便先行一步，唐三留下坐在羋糖身邊陪着她曬太陽。
“小姨，對不起。”
羋糖慢悠悠地搖着團扇。
“怎麼突然就道歉了？”
唐三道：“先前不明白小姨的良苦用心。”
“現在就明白了？”
唐三點頭：“姑姑提點之後，我才真正明白過來。”
“姑姑？你是說月華？”
唐三順勢問道：“小姨認識姑姑？”
羋糖道：“她是我準姑子，我怎麼可能不認識她？你見到她了？她這些年過得如何？”
唐三仔細回想月夫人的外貌和精神狀態，實話實說。
“應該不錯，說實話——她與爸爸站在一起都不像是兄妹，爸爸更像是姑姑的父親。”
羋糖聽了唐三的吐槽忍不住笑出聲。
“月華一向過得精緻，你父親就是莽漢一個，粗莽漢子跟嬌滴滴的貴婦人能是一個畫風嗎？”
唐三說着說着又沉默起來，羋糖敏銳注意到唐三情緒有異樣。
“小姨，你有沒有覺得……姑姑對爸爸……”
羋糖搖着團扇的手停了下來，嚴肅的神情讓唐三無端有些怕。
她咬牙切齒。
“唐昊這個垃圾！”
唐三：“？？？”
羋糖平復怒意道：“我知道有問題！你奶奶生下你姑姑沒多久就逝世了。昊天宗一水的大老粗，哪裏能懂小姑娘的細膩心思？更別說引導——你姑姑年少無長輩教導，分不清感情鬧誤會也情有可原。我只是惱怒你父親這麼粗心，一點兒沒知覺，這是害月華一生啊！”
她那個世界的唐月華雖然沒跟人談戀愛，但對感情並不排斥。
這個世界的月夫人……
“你姑姑嫁人了沒有？”
唐三搖搖頭。
羋糖手中團扇搖得更急。
她想將走掉的唐叔抓回來燙個倒閉金！
“算了，你姑姑也不是蠢的，人到了這個年紀也活了大半。年少時候分不清的感情，這個年紀怎麼還會分不清？你往後多去你姑姑跟前湊湊，就說是替你父母多關心關心她……”
唐三乖順點頭。
“小姨，那這事情要不要……”
“別告訴他，你姑姑一把年紀還要臉面呢。”
唐三癟嘴：“我擔心母親。”
婆媳姑嫂自古以來就是難題。
羋糖好笑道：“以你父親那個護妻的脾性，他能讓你母親喫虧了？說句難聽的，你父親跟你母親是愛情而你只是個意外。長輩的事情長輩會處理，哪裏輪得到你一個小輩操心？”
唐三點頭應“是”。
羋糖問他：“下午有時間嗎？”
唐三道：“有。”
羋糖道：“那就去見見獨孤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