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覺紀折辰不見以後,任苒強行與歸嶼分開,急匆匆趕回到馬車上去,結果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容緒傾身靠近坐在馬車裏的紀折辰,手握在她的肩膀上,在昏暗的環境下,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看。
任苒杵在原地愣了愣,輕咳了兩聲開口道:“我能理解你們兩個想……”
“什麼都不要理解。”紀折辰忽然間出聲打斷了任苒的話,猛地擡手將容緒推開。
容緒踉蹌兩步撞到馬車邊上,神色晦暗。
然而,紀折辰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拽着任苒在自己身邊坐下。
“人被楚雲帶走了,今日也只能作罷。”
“天色已晚,我們還是找個地方歇息吧。”任苒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你也別灰心,既然我們知曉了她是奇深宗的人,事情就方便多了。”
臨近深夜,四人來到一家客棧投宿。
“三間房就可以。”紀折辰看了看身上有些癟的錢袋,擺了擺手道:“我就不用了。”
“那你睡哪裏?”任苒不放心的問她。
“我守在門口就可以。”
“那怎麼行!”任苒一把握住她的手,“如果是錢的問題,你大可放心,我可以給你另……”
話說到一半,任苒去摸自己的錢袋,面上一僵。
壞了。
這次出來的急,根本沒帶多少銀兩。
晏夜宗和落曜宗向來不合,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問他們借銀子的。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任苒刻意壓低了聲音,有些難爲情的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住一間房,你睡牀我睡——”
“地上”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紀折辰就已立馬回握住她的手:“我願意。”
歸嶼:“?”
容緒:“……”
真是兩個奇怪的人。
歸嶼轉頭去看容緒,有些好奇他的反應,卻看見他面無表情的走上樓去。
見他不說話,歸嶼便無聲跟上他的腳步。
容緒一言不發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關門的一剎,一道聲音突兀的墜入他耳畔。
歸嶼不知何時已經進來,倚着窗問他:“你真的覺得她是在幫晏夜宗找法器,而不是在利用你和我嗎。”
“你想說什麼。”他的手從門邊挪走,抱劍立在門的一側。
“我不相信她。”歸嶼輕挑了下眉,口吻平靜,“她說是來見你的,卻和她的同伴悄悄潛入醉心樓。”
“這就是你故意放走那名奇深宗弟子的理由。”他緩緩擡眼,同歸嶼的視線交匯至一處。
“奇深宗與晏夜宗關係匪淺,若是法器就在奇深宗內,紀玥和任……他們兩個沒有理由會不知道。”歸嶼一板一眼的陳述自己的想法。
聽完這段話,容緒沉聲迴應道:“你認爲她說了謊。”
歸嶼面上很快變得嚴肅起來,對他道:“有可能是晏夜宗和奇深宗的人聯手設下計謀,等你和我入局。”
他一臉輕鬆,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他們辛苦設局,就爲了算計你和我的理由,是什麼。”
“我還不知道。”歸嶼擰了下眉,正色道:“正因如此,纔不能盲目相信他們兩人。”
那一瞬,容緒的腦中再次想起紀折辰那句“纔怪”。
“的確不能相信。”他偏頭看向窗外,眼神空洞,眸中填滿深邃的黑,“你打算如何做,打道回府嗎。”
“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他漠然挑起眉,脣角輕扯,“你來找我,是想我幫忙。”
“幫忙?你不會的。”歸嶼搖頭輕笑了聲,冷似冰刃的眼盯着他看,“我來是要告訴你,無論我做什麼,都不要來阻撓我辦事。”
“你覺得我會阻撓你。”他神色陰鬱的看回去。
“你不是喜歡她嗎。”歸嶼的神色變得銳利了起來,鄭重強調道:“紀玥。”
“哦。”他冷淡的笑了聲,不置可否。
“你這是什麼反應。”歸嶼困惑的看他一眼,開始有些不耐煩,“那日你在師叔面前親口承認喜歡她,怎麼,現在又想否認了嗎。”
“喜歡這種虛無縹緲又多餘礙事的東西,即便存在了,又能如何。”容緒的雙臂自然下垂,身側的劍鞘低鳴着,“我今日喜歡她,或許明日就不喜歡了,就算我喜歡她,也什麼都不會改變的,歸嶼。”
歸嶼一瞬靠近過去,眸中閃爍起興奮的光。
“聽你的意思,哪怕是我殺了她,也無妨嗎。”
明亮的燭火遽然捲入黑暗當中,在空蕩蕩的房間中燃燒着。
紀折辰指尖輕擦過桌子一角,聲音迎向任苒那邊。
“你試探的結果,是什麼。”
她們特意選了一處離容緒和歸嶼都很遠的房間。
今天一整天,任苒都在有意和歸嶼產生衝突。
“歸嶼的反應十分可疑,他在那時攔住我,就像是想要借楚雲之手除掉你一樣。”任苒在牀邊端正坐下,仔細分析道:“不過他在同我打鬥的時候,又不曾傷我分毫,就像是隻衝着你來的一樣,若說他是將你帶去禁地的人,也不無可能。”
“我和你想的一樣,但若是因此就將他確定爲那個人,又太過武斷了。”紀折辰點了點頭,低眸看着手上的繃帶,“我們先照常尋找法器下落,在恰當的時機再對他進行試探,明日你我聯手支開他,由我和容緒去奇深宗一趟。”
“你和容緒兩個人去,不帶上我,你敢說你沒有私心?”任苒一個箭步衝到她身邊來。
她本能的眨了眨眼,討好般露出一個笑容來。
“當然沒有啊……有你盯着歸嶼,不讓他過來壞我們的事,我才放心。”
“你這是給了我一塊燙手山芋啊,就歸嶼那個傲慢的性格,你覺得我盯着他有用?他腳程快,一旦發現了我,很快就會甩掉我了。”
“誰說讓你偷偷跟着他了。”
“不然呢?難道還要我和他並肩同行不成。”
“就是這樣。”
任苒快步逃跑回牀上,嚴詞拒絕她。
“不行,我沒有辦法和他獨處。”
翌日清晨。
在一縷陽光漫入窗內後,
任苒主動敲響了歸嶼的房門。
“你和我再去一次昨日法器出現的地方,找找看有沒有被遺漏掉的蛛絲馬跡。”
歸嶼的目光直接越過了她,寒聲質問道:“爲何不見紀玥。”
任苒:“……”
一開口就是紀玥,他知道自己很可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