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其實有些不理解,明明林歲辭在三個月前就知道了真相,爲什麼不向江家坦白。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林歲辭只是害怕,至於害怕什麼……
就像林玥說的,江鴻宇和周文倩疼愛了江樂那麼多年,到時候真的會捨得讓江樂離開嗎?
林歲辭擔心,就算他們真的知道了真相,自己在他們心裏的位置也比不上江樂。
畢竟林歲辭在江家生活了這麼多年,江鴻宇和周文倩還有江景延有多疼愛江樂,他都是看在眼裏的。
小孩兒的心思敏感細膩,想得比較多。
裴川又道:“別怕,不管怎樣,我都會陪着你。”
但那些只是林歲辭以前的想法,這段時間經歷的一切,讓他的想法發生了改變。
“我知道。”林歲辭抱緊了裴川,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裏,感受着男人身上獨有的氣息,令人安心。
“我不害怕。”
“但是過兩天就要進組了,我不想因爲這件事而影響拍戲。”
這是林歲辭的第一部戲,他很看重,爲此還做了很多準備。
誰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麼。
“等拍完戲,我就立刻向他們坦白身世。”
他的戲份並不多,一個月就能拍完了,等了這麼久,也不差這一個月。
既然林歲辭都這麼說了,裴川沒有再說什麼,他下巴抵着青年的柔軟的發頂,輕輕蹭了蹭。
“好。”
說實在的,就算林歲辭真的認回了親生父母,裴川也對江家人沒什麼好感,江景延還好,至於江鴻宇……
裴川抿了抿薄脣,目光冷冽深沉。
林歲辭有他就夠了。
兩天後—
林歲辭簡單地收拾了行李,便準備出發去劇組。
裴川本想親自送他過去的,但無奈有個緊急會議要開,脫不開身。
雖然裴川的人沒到,但保鏢到了,就是當初在醫院把林歲辭給嚇得夠嗆的那兩個保鏢。
兩人都長得高大魁梧,其中一個剃着很短的板寸頭,另一個皮膚黝黑。
他們的外號也很貼切,一個叫寸頭,一個叫黑子。
雖然這倆人看起來不像好人,但實際上性格挺好相處的,林歲辭早就不害怕他們了。
本來裴川打算讓他帶着四個保鏢一起去的,但想想那個畫面實在太……
他只是去拍個戲,又不是去幹架,用不着帶保鏢,這也太招搖了。
林歲辭當即就拒絕了,但裴川的態度很堅決,後來經過商量,只能把四個保鏢縮減爲兩個,以助理的身份在林歲辭身邊保護他。
低調奢華的轎車在別墅區安靜寬敞的道路上行駛着,林歲辭坐在車裏,回頭看着車窗外逐漸變小的裴家別墅。
等別墅徹底消失在視野裏,他這才收回了視線。
雖然在這裏住的時間不長,但他卻有一種歸屬感,那些年在江家從未有過的歸屬感。
也許是因爲這裏有裴川。
林歲辭有些悵然地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突然前方路邊有一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應該是個年輕男人,穿着襯衫長褲,高高瘦瘦的。
之所以引起了林歲辭的注意,是因爲男人此時正扶着旁邊的綠化樹,彎着腰背,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很難受的模樣。
下一秒,他便看見男人的身體不穩地踉蹌着,搖搖欲墜。
林歲辭所乘坐的轎車從男人身邊行駛而過,在那一瞬間,他也看到了男人臉上難受的表情。
周圍很安靜,連行人也沒有。
幾乎沒有過多的猶豫,林歲辭便突然開口讓司機把車停了下來。
他迅速打開車門下了車,坐在後面的兩個保鏢,寸頭和黑子對視一眼,也迅速跟了下去。
距離並不遠,林歲辭快步走到了男人身邊,伸手攙扶住了男人搖搖欲墜的身體。
“你沒事吧?”
“需要送你去醫院嗎?”
男人顧不上回答,他低垂的側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他的手顫抖着,從衣兜裏掏出了便攜的藥盒,剛想打開,誰知手顫抖得厲害,藥盒便立刻掉在了地上。
林歲辭連忙彎腰將藥盒撿了起來,替他打開,遞到了他面前。
“給。”
林歲辭看見男人修長蒼白的手顫抖着拿起了幾顆不知道是什麼的藥片,仰頭吞了進去。
他連忙對跟在身邊的兩個保鏢道:“去車上拿瓶水過來。”
寸頭幫忙扶着男人,林歲辭接過黑子遞過來的礦泉水,擰開蓋子將它遞到了男人面前,“先喝點水吧。”
男人接過水,仰頭喝了幾口,才稍稍緩了一口氣,嗓音微啞地道了聲謝謝。
耳邊響起的嗓音是清淺動聽的,帶着禮貌的關切,但又透露着幾分疏離。
很好聽的聲音。
傅言深的狀態好了些許,這才得以擡起頭來,看向聲音的主人。
眼前的男孩兒長得很年輕,大概只有十八歲左右,模樣跟他的聲音一樣,乾乾淨淨的,有一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很漂亮。
但俊秀昳麗的眉宇之間又帶着幾分清冷疏離,有一種很獨特的氣質。
林歲辭也看清了眼前男人的模樣,對方有一張很好看的臉,穿着打扮也優雅得體,但臉色透露着病態的蒼白。
傅言深揚起蒼白的脣衝林歲辭笑了笑,溫和的嗓音還透露着虛弱:“能扶我去那邊的長椅坐會兒嗎?”
林歲辭:“可以。”
“林少爺,我們來就行了。”寸頭說着,已經扶着傅言深的胳膊,讓不遠處的長椅處走去。
傅言深被扶着坐在了長椅上,他不動聲色地掃了這兩個打扮得像保鏢的壯漢一眼,視線停留在林歲辭身上,“我休息會兒就好了,謝謝你們。”
林歲辭:“不用,舉手之勞而已。”
“還是要謝謝的。”傅言深笑了笑,目光真誠地看着對面的青年,禮貌詢問:“能留個聯繫方式嗎,以後我可以請你喫個飯,當作答謝。”
林歲辭客氣地拒絕了他,聲線清越中透露着禮貌的疏離:“不用,別人看見也會幫忙的。”
“如果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們就先離開了。”
傅言深很識趣地沒有再說什麼,他微微頷首:“好,再見。”
林歲辭也禮貌地衝他輕頷首,然後轉身往轎車的方向走去,寸頭和黑子緊隨其後。
傅言深看着青年纖薄修長的身影,被兩個保鏢一左一右地護在中間。
他安靜地坐在那兒,微微狹了狹眸子,深不見底的目光緊隨着緩緩離開的轎車,直到消失在前方拐彎處。
也不知道是哪家矜貴的小少爺。
傅言深收回視線,旋即擡起蒼白修長的手,掌心覆蓋在胸口的位置,感受着心臟微弱卻略快速的跳動。
—
司機開了兩個小時左右的車纔到達影視基地。
林歲辭很快便把路上的小插曲忘在了腦後,他剛到劇組安排的酒店房間,行李都還來不及收拾,就接到了裴川的電話。
“到劇組了嗎?”
裴川剛開完會,在踏出會議室的同時就掏出手機給林歲辭撥了個電話過去。
跟在後面的李特助默默喫狗糧。
“剛到,已經住進酒店了。”林歲辭邊說着,便撲在了旁邊柔軟的大牀上,將被子抱進了懷裏,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現在就想你了。”
裴川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上翹了翹,“我也想你。”
“等有空了我就去看你。”
裴川其實是不太放心林歲辭離開他的,畢竟小孩兒這段時間很依賴他,幾乎天天跟他待在一起。
他也已經習慣了身邊跟着一個小尾巴。
“不,這裏太遠了,來回要四五個小時。“林歲辭認真道:“你工作很辛苦,要好好休息。”
這是心疼他了?裴川嗯了一聲:“你要好好喫飯,如果誰欺負你了就告訴我,知道嗎?”
“知道了…”想到了什麼,林歲辭的嘴角微微揚了揚,輕輕軟軟地喊了聲:“餘驍哥哥。”
這是隻有他才能喊的稱呼,有種特殊的意義。
聽見這四個字,裴川握着手機的掌心收緊了些,性感凸起的喉結上下攢動着,“乖。”
當他說出這個字的時候,恰巧有路過的員工經過,對方的嘴巴因爲震驚而微張着,同時嚇得手裏的資料都掉在了地上。
見狀,李特助非常淡定地擡手推了推眼鏡,給了那員工一個過來人的眼神。
這都是小場面。
林歲辭擡手捏了捏自己發燙的耳尖,“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先掛了,拜拜。”
說罷,也沒等對面的男人回答,他就立刻掛斷了電話。
而另一邊的裴川看着不到一分鐘的通話記錄,輕擰了一下眉。
似乎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林歲辭並沒有很捨不得他的意思,電話掛得這麼快。
實際上,林歲辭很想很想待在裴川身邊,但他知道這樣不行,他不能像菟絲花一樣攀附着裴川,事事依賴着裴川。
他得試着學會獨立,這樣他們之間的關係纔會更加健康。
雖然他真的真的很想裴川,他的餘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