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辭，早啊。”
“早。”林歲辭扭頭看向剛進來的蕭文樂，結果對上了對方微妙的眼神。
他心裏一驚，下一秒就聽見蕭文樂意味深長地開口：“你今天還好吧？”
林歲辭：“？！”
難不成住在隔壁的蕭文樂真的聽見了什麼？
“還……還好啊，怎麼了？”
蕭文樂嘿嘿地笑了兩聲，“沒事，不是有句話叫小別勝新婚嗎？”
林歲辭：“……”
所以到底有沒有聽見？
他正抓心撓肝着，蕭文樂已經轉移了話題：“今天你家那位不過來嗎？他要在這兒待多久啊？”
“應該兩三天吧。”
“過兩天我和你還有一場吻戲來着。”蕭文樂憂愁地嘆氣：“要是你家那位站在旁邊看着，我估計得小命不保。”
林歲辭：“沒事，他是守法公民，經常公益捐款，按時交稅，從不做違法亂紀的事。”
蕭文樂：“……”
他怎麼那麼不相信呢？
裴總看着就跟電影裏的黑幫大佬似的，像是隨時都能從身後掏出一把槍來。
傳聞中像黑幫大佬一樣的裴總，此時才喫完早餐。
喫完早餐之後，他便拿出手機，點開了《微光》的電子劇本。
劇本是昨天才讓林歲辭發過來的。
裴川原本以爲這只是一部很普通的懸疑電影，沒想到居然還有兩個男生牽手這種親暱的戲份。
他必須得了解這究竟是個怎樣的故事。
電影劇本不長，裴川花了一個多小時就把劇本看完了，但越看，他的臉色就越精彩。
到最後，他的整張臉已經沉了下來，烏雲密佈，渾身上下包括每根頭髮絲都透露着三個字：不高興。
電影以蕭文樂飾演的季洵意外墜樓身亡爲開端，作爲男主的夏警官經過多方的走訪調查，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季洵的好朋友，宋微。
後來又經過調查，夏警官發現季洵和宋微的關係不僅僅是好朋友那麼簡單，他們在背地裏是交往關係。
宋微家境貧困，性格陰鬱孤僻，在學校裏經常遭受同學的嘲笑和排擠。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學校的洗手間裏，當時宋微被人故意潑了一盆冷水，還被關進了隔間裏。
是剛好進來的季洵把他從隔間裏放了出來。
季洵對宋微一見鍾情，從此像條粘人的大狗一樣天天圍在宋微身邊轉。
宋微沒有朋友，性格孤僻，一開始是拒絕季洵靠近的，但對方像個小太陽一樣，逐漸讓他敞開了封閉的內心……
但這在裴川的眼裏看來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宋微和季洵不僅有牽手戲，後面還有吻戲。
吻、戲。
這兩個字像一塊巨石，重重地砸在了裴川的腦袋上。
他後悔了，要早知道是這樣的劇情走向，他就不應該讓林歲辭接這部戲。
但後悔也沒用，總不可能中途把林歲辭打包帶回家。
上回裴川已經喫過了教訓。
表面上他是處於強勢的一方，憑着自己的身份手段可以輕易掌控林歲辭的人生。
但實際上，他捨不得林歲辭傷心難過，只要小朋友掉個眼淚，都能將他輕鬆拿捏。
裴川擡手捏了捏眉心，好一會兒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人不在公司，但還是得工作，他打開電腦開始處理李特助發過來的文件。
專心致志，心無旁騖，但眉宇間隱約透浮現出來的煩躁還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直到臨近中午，裴川才合上電腦，開車去片場。
今天的戲份還是在學校拍，守在門口的保安認出了裴川，笑呵呵地衝他打招呼，“又來探班小帥哥啊？”
“嗯。”
站在校門口跟保安閒聊了幾句，沒一會兒黑子就趕了過來。
林歲辭還沒有結束拍攝，現在拍的是他和男一號楚項明的對手戲。
中場休息時間，楚項明坐在位置上看着劇本，衝旁邊正在補妝的林歲辭招了招手：“小孩兒，過來一下，我跟你說一下剛纔的問題。”
“好的，楚哥。”
林歲辭在楚項明身邊坐下來。
兩人捱得有點近，一同看着楚項明手裏的劇本，楚項明給他講戲。
“剛纔那個鏡頭，你的眼神不對，應該再……”
林歲辭聽得認真，“好，我待會兒會注意的，謝謝楚哥。”
楚項明欣賞林歲辭，把對方當弟弟一樣，他溫和地笑了笑，“跟楚哥還客氣什麼。”
正說着，他突然覺得周圍的氣氛不對，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安靜得有幾分詭異。
而周圍的工作人員們安靜如雞，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全都在默默地看戲。
總感覺楚哥要完。
楚項明努力衝裴川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同時默默與林歲辭拉開距離。
剛纔他好像又順嘴喊了一句小孩兒，沒辦法，平時喊習慣了，裴總該不會聽見了吧？
林歲辭也察覺到了這微妙的氛圍，他起身走到裴川身邊，衝對方笑了笑：“怎麼過來也不告訴我一聲？”
現在全劇組上下好像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了，也沒必要遮遮掩掩。
在場的衆人心照不宣，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裴川向來有分寸，即使看到剛纔那畫面心裏不悅，也沒有表現出來。
“就過來看看，什麼時候拍完？帶你去喫飯。”
“快了，還有兩個鏡頭。”林歲辭悄悄地伸手扯了扯裴川的衣襬，微揚着臉衝對方笑得眉眼微彎：“先等我一會兒。”
像是在無形地撒嬌。
雖然裴川總是喜怒不形於色，但對方高興還是不高興，林歲辭還是能感覺得出來的。
裴川再次被拿捏住，神色緩和了許多：“好。”
半個小時後，最後的兩個鏡頭拍完了，林歲辭跟大家打了聲招呼，便和裴川一起出去喫飯。
平時他都是和大家一起喫劇組盒飯的，但總不能委屈裴爺也跟他一起喫。
到了車上，裴爺就開始散發酸醋味。
林歲辭覺得好笑，他傾身湊了過去，近距離地打量着男人那張英俊成熟但沒什麼表情的臉，明知故問：“您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
裴川淡淡地從嘴裏吐出三個字：“小孩兒？”
林歲辭：“嗯，怎麼了？”
裴川嘴角掠過一抹極淺的弧度，不像在笑，他擡手掐了掐林歲辭的臉頰，“裝糊塗？嗯？”
“好了，我們剛纔只是在討論劇本而已。”
“裴……”叔叔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被林歲辭及時咽回了肚子裏，他現在對“裴叔叔”這個稱呼過敏。
“裴總，楚哥已經結婚了，並且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裴川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輕描淡寫道：“這並不妨礙我不高興。”
亂喫飛醋，並且理直氣壯。
林歲辭：“……”
就這樣裴爺都不高興了，那他之後還要和蕭文樂拍吻戲，裴爺豈不是要炸了？
林歲辭敗下陣來，“好，我跟楚哥說一聲，讓他以後別這麼叫我了。”
說完，他還勾住裴川的脖子，主動在他微抿着的薄脣上親了親，“我肚子餓了，現在可以去喫飯了嗎？”
“不急。”裴川的臉色並沒有好多少，他擡手，略顯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挲着青年柔軟的脣瓣，薄脣微啓，漫不經心地開口：“聽說你還要拍吻戲？”
平靜淡然的嗓音裏暗藏着洶涌和危機。
林歲辭神色一頓，果然，該來的還是逃不掉。
他平靜地點點頭，理直氣壯道：“嗯，爲了藝術。”
“爲了藝術？”裴川凌厲的眼眸微狹，緊盯着林歲辭的眼睛，“之前怎麼沒告訴我？”
要是告訴了裴川，估計這位爺得立刻威脅梁導改劇本。
林歲辭在心裏腹誹，白皙俊秀的臉上露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他面無表情時看着清清冷冷不好接近，但笑起來卻非常好看，如同春天的風，冬日裏的一抹暖陽。
他討饒似的說道：“裴爺這麼大度，估計是不介意的。”
裴川倏地笑了笑，傾身逼近林歲辭，溫熱的掌心覆蓋在對方後頸的細膩皮膚上，指腹意味不明地蹭了蹭。
“那今晚歲歲也爲我藝術獻身，怎麼樣？”
男人說話的語氣帶着誘哄，低沉磁性，那雙深邃的眼睛深情繾綣，像是深不見底的漩渦，能把人的靈魂給吸進去。
林歲辭差點兒就點頭了。
“……”
什麼藝術獻身，說得那麼好聽，還不是饞他的身子。
不過，他也有對付裴川的辦法。
林歲辭皺了皺眉，言語之間有幾分抱怨和委屈：“我的腰現在還疼呢。”
“你只爲了滿足自己的慾望，根本就不管我。”
他說完，便推開了裴川的手，鬧彆扭似的抱着胳膊，轉過了臉去。
“拍了半天的戲，我肚子都餓扁了，你要是不想帶我去喫飯，我就回劇組喫盒飯去。”
“……”裴川愣了愣，在林歲辭伸手開車門的時候，趕緊把人給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