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天一夜,程淮的氣色看上去比之前好了許多,躺在牀上一個勁兒地叫喚餓。

    “再忍忍,還沒到二十四小時呢。”姜之擡手看了一眼時間,從櫃子裏掏出一件純白背心給程淮換上。

    “說二十四小時就二十四小時啊?幾分幾秒呢?醫生沒說?”程淮不情不願地擡了擡胳膊,任由姜之把那件老頭衫套在自己身上。

    “說了。”姜之把老頭衫往下拉了拉,“八點三十五分,距離現在還有兩個小時四十五分鐘。”

    “靠。”程淮低低地罵了一聲,“我就不信早一分鐘能喫死我。”

    姜之低着頭,嘴角輕輕一勾,“逗你的,再堅持一會兒,我已經給吳嬸兒打過電話了,她特地給你熬了粥。”

    “還有呢?”程淮一臉期待地問,“別跟我說你讓吳嬸兒專門跑一趟就爲了送一碗粥。”

    “不然呢?你現在除了粥還能喫什麼?”

    姜之一臉認真的模樣成功地激怒了程淮,他忿忿地推開了姜之遞到嘴邊的吸管,將自己又窩回被窩裏,兩個腮幫子一鼓一鼓地活像一隻受了驚的河豚一樣。

    “都快餓死了我喝個屁的水。”程淮悶聲說。

    可話雖如此,真等吳嬸兒推門進來的時候程淮比誰都跑得快,還沒等姜之反應過來他就拖着牀前那個吊着輸液瓶的架子往門口衝去了,架子軲轆還差點兒壓到了吳嬸兒的腳。

    “吳嬸兒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我就真要餓死了。”

    程淮兩眼冒着精光,眼巴巴地盯着吳嬸兒手裏的飯盒,姜之看着他搖了搖頭,默默幫他架起了喫飯用的小桌板。

    雖然吳嬸兒帶來的飯就真的只有粥,但對於餓了兩天的程淮來說,這碗粥簡直就是絕世美味,況且吳嬸兒就知道他嘴饞特地往粥里加了一些小肉末。

    “姜少爺,我給您也帶了一份,一起喫吧。”吳嬸兒從袋子裏又掏出一個飯盒擺在了姜之面前,姜之猶豫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

    兩人面對面坐在牀上,吳嬸兒提着從家裏帶來的水壺出去了,空氣中安靜的彷彿就只有液體滴落的聲音,還有程淮喝粥時勺子碰到飯盒的聲音。

    “程淮,這次害你住院的事,對不起,我……”姜之握着勺子,聲音裏帶着一絲內疚。

    程淮衝他擺了擺手,嘴裏含着一口粥含糊不清地接過了他的話茬,“我會補償你的,你想要什麼可以跟我說,只要不違法不亂紀我都能答應你……”

    “不是我說,你總說這些車軲轆話不嫌煩啊?”

    姜之神色一滯,“我只是想向你道歉,如果不是因爲我你不會住院。”

    “行,打住。”程淮的手握上姜之的手,強行從碗裏舀了一勺粥塞進了姜之嘴裏。

    “你別總跟我說那些沒用的話,你的歉都道八百回了我聽都快聽膩了,再說了,我也沒真的怪你。”

    “不過你要實在過意不去非要給我點兒什麼的話我也不介意。”話鋒一轉,程淮又補充道。

    姜之心裏剛升起來的那點兒感動瞬間煙消雲散,臉上擺出一副,行,你說吧,只要你敢說我就敢給的氣勢,認認真真地盯着程淮看。

    “你說吧,你想要什麼?”姜之問。

    一碗粥迅速見了底,程淮將空了的飯盒往前推了推,一本正經地想了片刻,最後盯着姜之的臉說:“我想要你每天都能陪我喫飯。”

    “嗯?什麼?”姜之一愣,疑惑道。

    “我說我想讓你每天都陪我喫飯。”程淮說,“聽清楚了,是每天,不管你公司有多少事不管你下班之後要去哪裏,你都得回家陪我喫飯,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答應。”

    每天,姜之在心裏默默地想着這兩個字,按照他之前的生活習慣來說,每天回家陪程淮喫飯顯然不太可能,公司經常會加班,而且下班之後也免不了要去應酬之類的,根本不可能做到每天都準時準點回家。

    “算了,你要實在爲難就當我沒說。”程淮見姜之不說話,以爲他是在拒絕自己,立馬補充道。

    門吱吱呀呀地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吳嬸兒抱着暖壺走了進來,站在門口一臉尷尬地望着飯桌前的兩人。

    “那個……這地方太大了,我沒找到能打熱水的地方。”

    程淮扶額,自己剛纔光顧着吃了根本沒注意到吳嬸兒是什麼時候出去的,他很想告訴吳嬸兒其實洗手間裏什麼都有,根本用不着出去打熱水。

    “沒關係,我一會兒自己去打。”姜之站起身,從吳嬸兒手裏接過暖壺轉身進了洗手間。

    吳嬸兒笑着搓了搓手,身子往程淮那邊靠了靠,“喫完飯盒放着就好,一會兒我收拾收拾回去再洗。”

    “好。”程淮應了一句,伸手將自己用過的那個飯盒裝進袋子裏遞給了吳嬸兒,眼神順便瞥了一眼姜之那份,“他那份兒先放着吧,喫完讓他自己洗。”

    “誒,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再想喫什麼就給我打電話。”吳嬸兒說。

    程淮衝她笑了笑,“沒關係,我明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吳嬸兒又囑咐了程淮幾句就提着飯盒走了,姜之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程淮已經又躺下了,住院的這幾天他每天除了睡覺就是睡覺,再這麼下去他感覺自己都快睡成肌肉萎縮了。

    “明天,明天我要出院,出院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南邊橋頭那家西餐廳喫牛排,喫三份兒,喫飽了就去旁邊的那家健身房裏健身,然後再回去喫,然後再去健身。”程淮直挺挺地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語道。

    姜之覺得他這個樣子有些好笑,忍不住調侃道:“按你這麼喫的話,健身的意義在哪兒?”

    “在於練餓了就喫,喫飽了就練,有什麼問題?”程淮一本正經道。

    “沒問題,完美的邏輯。”姜之笑着說。

    程淮哼了一聲,翻了個身側躺着,聲音裏完全沒了剛纔的“雄心壯志”。

    “然而現在,我只能躺着睡覺。”

    “睡吧。”姜之在沙發上坐下,“今晚你還餓嗎?要我陪你嗎?”

    程淮不說話了,一雙眼一眨一眨地盯着牀單看。

    這不是廢話嗎?自己纔剛喝了一碗粥你說餓不餓?再說了,我要是現在說餓的話,姜之肯定會把他的那碗粥拿來給我喝,可這樣的話,我喫飽了豈不是就用不着他陪我睡了?

    誒,等等,我到底爲什麼那麼想讓他陪我睡?

    程淮心中一陣腹誹,姜之在沙發上等了片刻,見他沒動靜,乾脆直接掀開牀上的被子鑽了進去,手背在程淮身上那件老頭衫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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