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程淮邁腿的一瞬間,柳茹傾就掙脫蘇卓的手,撲過來死死地抱住了程淮的腿。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柳茹傾那張塗了不知道多少層粉底的臉混着淚水黏糊糊地蹭在程淮的黑色褲子上,也許是哭了太久的緣故,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

    “我求求你,幫幫蘇卓吧,我知道你恨我,你可以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我身上,你讓我做什麼都行,但我求你,幫幫我兒子。”柳茹傾拼命拉着程淮的褲子,哭喊道。

    “放手。”程淮面無表情地說,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她。

    “我說了,我幫不了,就他犯的那些事現在還能站在這兒跟你說話,你應該感到慶幸。”

    “不,我求求你,你救救他,看在他好歹是你弟弟的份兒上,你救救他,姜家,姜家勢力那麼大一定有辦法救小卓的。”

    柳茹傾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就像是剛剛意識到姜之也在這兒一樣,立馬撒開程淮的腿朝着姜之撲了過去。

    “滾遠一點。”

    程淮怒喝一聲,幾乎是柳茹傾手指碰到姜之褲腿的一瞬間,他的大手就覆上了姜之的胳膊,想把他拉到自己那邊,但姜之顯然沒反應過來,程淮這一拉不要緊,他兩隻腳原地打了個結,整個人重重地地上栽去。

    程淮的手在姜之外套上撈了一把沒撈着,等他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姜之已經倒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哪裏痛告訴我,走,我帶你去醫院。”程淮衝到姜之面前,臉上的焦急就快要溢出來了,就連聲音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他不能接受姜之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損傷,絕對不能。

    “我沒事。”姜之坐在地上,“你還是先看看她有沒有事吧。”

    姜之身下壓着的,竟然是柳茹傾的胳膊。

    她爲了能給蘇卓抓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在姜之倒下的瞬間,她竟然試圖伸手接住姜之,但奈何力氣太小,接住姜之的一瞬間她整個人就被姜之壓在了身下,一條胳膊扭曲得完全不像樣,不用看都知道骨折了。

    “媽,媽你沒事吧?”蘇卓跪在地上使勁兒地搖晃着柳茹傾,柳茹傾疼得說不出話來,但面對蘇卓的時候臉上卻依舊帶着笑。

    很快,蘇家的家庭醫生就趕了過來,伴隨着柳茹傾巨大的哭喊聲,程淮面色鐵青地在沙發上重新坐了下來。

    “靠。”拳頭握的咔咔直響,程淮狠狠地罵了一聲。

    原本他沒理由也肯定不會去管蘇卓這個爛攤子,但現在,柳茹傾爲了救姜之摔斷了胳膊,他就不得不留下來再聽蘇文光嘮叨幾句。

    果然,他和姜之纔剛坐定,蘇文光就開了口。

    “茹傾說得沒錯,只要姜家肯出手幫一把,蘇卓就有命活。”蘇文光說。

    “不可能。”程淮一聽他在打姜家的主意立馬拒絕道,“別想把姜家扯進來,要錢可以,要別的只要是我個人能辦得到的,我都可以去做,但就是姜家不行,不止姜家,姜之也不行。”

    “程淮。”蘇文光被他氣得簡直要原地吐血,腦門上的血管都已經凸出來了,“別忘了我當初爲什麼要讓你跟姜之結婚,爲的不就是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姜家能幫我們一把嗎?”

    我們?程淮擡起頭看向蘇文光,突然就笑了起來。

    “是啊,我原本就是你派去姜家的一枚棋子,只要蘇家不出事,姜家就能跟蘇家一直合作共贏,可現在蘇家什麼利益都還沒拿到手就出事了,所以在這個關鍵時刻我就必須要站出來,讓姜家幫你收拾這個爛攤子。”

    程淮的話說得很難聽,但道理就是那麼個道理,蘇文光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我再說一次,我不可能讓姜家來蹚這趟渾水。”程淮堅決道。

    蘇文光看着他,臉色有些發白,半晌後,他退了一步,“姜家可以不牽扯進來,現在的社會說白了只要有錢什麼都能辦,但蘇家現在已經沒錢了。”

    錢,程淮伸手在自己太陽穴上按了按,說了半天不還是要錢嗎?

    “要多少你說個數吧。”程淮說。

    “五個億。”蘇文光緩緩衝他伸出五根手指頭,“天一亮就要,晚了就來不及了。”

    五個億,程淮臉上露出一個極具諷刺的笑,“我跟姜之結婚不過半年,你憑什麼以爲我會有那麼多錢?”

    蘇文光不說話,他知道程淮沒有,但他同時也知道,這些錢對於姜家而言,簡直就算是九牛一毛。

    他在賭,賭程淮到底會花多少錢買斷他們之間的父子關係,也在賭姜之到底有多在乎程淮。

    “我知道你不樂意在蘇家待着,但蘇家現在有難,小卓是你弟弟,我不能不救他,這些錢就當是我養你二十幾年的回報了。”蘇文光說。

    回報,程淮低着頭,他甚至連看都不敢看蘇文光一眼,事到如今,他依舊不敢相信蘇文光嘴裏真的會說出這麼絕情的話。

    “好,五個億,兩個小時之內我讓人給你送來。”姜之終於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起沙發上的程淮,邊往門口走邊說。

    十分鐘後,姜之和程淮回到了車上,雨越下越大,天色不怎麼亮,路上幾乎沒有行人。

    程淮靠在座椅上,整個人看上去呆呆的,就好像丟了魂兒一樣。賀謙從前排遞給姜之一包紙巾,姜之抽了幾張替程淮慢慢地擦着被雨淋溼了的那隻袖子。

    “你爲什麼要答應他?我沒有那麼多錢給他。”半晌後,程淮雙眼無神,訥訥地說。

    “我知道。”姜之擦完袖子又開始替程淮擦被柳茹傾弄髒了的那條褲腿,“我知道你沒有,我也沒有,但姜家有。”

    “我說了,我不想把姜家扯進來。”程淮說。

    “嗯。”姜之輕聲應了一句,“但和錢比起來,我更想讓你脫離蘇家那個讓人噁心的地方。”

    程淮不說話了,他就那麼靜靜地坐着,任由着姜之在自己身上擦了又擦。

    十分鐘後,他掏出手機將自己所有的錢轉去了柳茹傾名下,現在蘇文光跟蘇卓的賬戶肯定已經凍結了,法律上來講柳茹傾並不算是蘇文光的妻子,程淮只能把錢打給他。

    “姜之,你聽我說,我愛你我永遠愛你這一點你永遠不需要懷疑,但現在,我不能讓你跟着我連累姜家,我知道姜家有錢,但我也知道,五個億對於任何一個家庭而言都不是小數目。”程淮將頭抵在姜之額頭上,輕聲說。

    “我承認,一開始我確實是看中姜家的實力纔跟你結的婚,但現在不是了,你已經給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再接受你任何金錢上的幫助了,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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