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單不單行荊芥不知道,反正他的倒黴事兒從成績出來那天起就沒停過。

    被劈頭蓋臉澆成落湯雞後,他發了高燒,差點沒給他燙熟,在午休的時候睡暈過去,還是被擡去醫務室的。

    爲了證實不是最近社會上出現的異常發熱,他做了一套檢查,確診排查後吊了幾瓶水,溫度總算是降下來了點。

    老萬像趕害蟲似的把他摁回寢室休息,生怕他成了危害整個班級身體健康的害羣之馬,害得他連課也上不成。

    空無一人的寢室樓裏,荊芥裹着被子坐在牀上,吸了吸鼻子,在考慮要不要下牀寫幾張卷子,可越思考腦袋越迷糊。

    不知道愣愣地坐了多久,一個電話撥了過來。

    艱難地從被子裏抽出一隻手,他摸索了一圈,在牀尾找到了震得歡快的手機,看也沒看直接接通,生病後聲音就比破鑼強那麼一點,“誰啊?”

    “你親姐。”脆生生的聲音在那頭響起,莫名讓人想到夏日掛在檐下的風鈴。

    荊芥沒空欣賞,聽了十幾年也聽煩了,控制不住猛地咳了一聲,又問:“幹嘛?”

    “聽你們班主任說你生病了,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荊菁用手指繞了繞頭髮,記不起對方上次生病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本來想關心幾句,話到了她嘴邊又變了味,“真棒,還能說話。”

    荊芥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了,他姐這說話方式真是和他媽一脈相承,說他們不是親母女狗都不信。

    一來是不想說話,二來是不想氣着,他都準備掛電話了,對方又吱了聲。

    “也只有我有閒了,你在寢室吧,我去給你探探病。”荊菁長嘆一聲,又笑得俏皮,“省得大家還以爲你是撿來的,爹不疼娘不愛。”

    前面一句勉強能聽,後面一句狗屁不是。

    荊家人確實一個比一個忙,總不能等退休的爺爺來給小輩送溫暖吧。

    但荊芥十成十的不樂意,“我謝謝你,你別來。”

    一句話喘了兩次氣才說出來,他覺得小時候學說話都沒這麼難。

    抗議無效,那邊已經傳來了忙音。

    荊芥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果斷地點開一個app,買了好幾千塊錢的名師網課,然後撐着身子下了牀,坐到書桌前抽出從老萬那裏拿的一本輔導書,找到書籤夾着的那一面寫了起來。

    這次第二名就第二名吧,他下次一定考回來,不能讓荊菁還是別的誰看了笑話。

    下課鈴承載着萬千學子躁動的心如期而至。

    而老師都有一項傳統技能——對下課鈴充耳不聞。

    數學老師萬家仗着自己是班主任更是爲所欲爲地拖堂,哐哐敲了敲黑板,“看哪啊,窗子外面能有答案嗎?”

    這邊話音剛落,田主任端着茶缸杵在了門口,“喲,課程挺緊張啊,都講到下課了還講不完呢。”

    萬家啪的一下捏斷手裏的粉筆,隨手將一小截扔回粉筆盒子裏,眯眼笑道:“當老師嘛,總想讓孩子們多學點東西,一下忘了時間。”

    “那挺忙哦。”

    “自然是比不得田主任清閒,終於有機會修身養性了。”

    本來期待下課或者犯困的學生一下來了精神,窸窸窣窣地講着悄悄話。

    “掐起來了掐起來了,老萬和田鼠又掐起來了,睡屁啊,趕緊起來看戲。”

    “好幾把炫酷,他倆怎麼能認識幾十年都忍住沒弄死對方的。”

    田舒呷了口茶,想起正事,忍下老同學諷自己從前又不修身又不養性,率先收了話頭,擡手敲了敲門板,“來,班長跟我出來一下。”

    在萬家擺手示意後,許知睿站起身,跟到教室外面。

    “你們班還有個人要來你知道吧,就今天。”田舒開門見上地說,“具體時間還不知道,臭小子難聯繫得很,一會兒我要開會,把他聯繫方式給你,你接下人。”

    許知睿撓撓後腦勺,略帶羞澀,“手機號啊。”

    “少來。”田舒嗤了聲,“知道你們都有手機,這回不收你的,你把新生安排好了。”

    許知睿拿着抄着手機號的便籤回了教室,教室裏正好下了課,他一下就被圍了起來。

    “孩子他媽,咱家又有啥事兒啊?”

    “孩子他媽,田鼠今兒個是不是沒空來收手機了?”

    早已免疫了奇奇怪怪的外號,許知睿正大光明地拿出手機給在寢室留守的荊芥打個電話,避免新同學直接去了宿舍樓找人。

    在等接通時他回道:“稍安勿躁,平平無奇地帶新娃而已。”

    許知睿其人,看着流裏流氣的,其實是個妥妥的三好學生,分班後一直穩居二班班長的職位,雷打不動。

    荊芥的電話佔線。

    趴在桌上淺眠的邱灝支棱起來,“他在和他姐姐通話吧,我之前去辦公室聽到老萬聯繫他家裏人了的。”

    難得見這人下課能醒着,立即有人接話,“他還有個姐姐啊。”

    邱灝揉揉眼睛,長長的啊了一聲,有氣無力的,“他還有個哥哥。”

    “我靠,三個,世間罕有!”

    如今自然生育率極低已經成了世界難題,像荊芥他們家三個孩子的情況,能讓那些沒有孩子的家庭眼紅得不行。

    “如果可以我想認識荊芥的美女姐姐,這一定關乎着我未來的幸福。”

    “那我想認識他的帥逼哥哥!”

    “欸?爲什麼荊芥不行?”

    “小荊不直的。”

    有人注意到了後兩句。

    聽不懂的問:“爲什麼不值得?他挺好的啊。”

    而邱灝問:“有鏈接?”

    一個扎着馬尾的女生飛快接過話茬,衝他束起大拇指,“我發你!”

    邱灝點進帖子掃了眼,點了收藏,再點分享,發給了女朋友。

    許知睿拿着手機忙得不行,給荊芥發了條消息後試圖聯繫新同學,並把話題扳了回去,對邱灝說:“你和新同學一間寢室吧,等會兒你給帶個路?”

    邱灝又趴回桌上,給他比了個ok。

    打了幾遍沒人接,加微信沒通過,最後還關了機,許知睿深深認同了田主任說的實在難搞。

    有人建議他給對方發條短信時,他恍然大悟又不可思議,現在還有人短信聊天啊。

    機場位置又遠又偏,路上還堵車,一路花費的時間恨不得翻倍。

    車上的暖氣開得太足,烤得汝鳴口乾舌燥還頭暈,他把車窗開了一半透透氣,就被外面的喇叭聲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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