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了。

    乙骨憂太是魔鬼。

    努力了一晚上比不努力還要痛苦的崎野七穗嘆了口氣,她的腳上是那雙毛茸茸的兔子拖鞋,抱着膝蓋身體向前傾倒時,額頭無力地抵在露臺的欄杆上。

    “……又吵架了?”作爲浪漫的意大利人的藍波顯然搞不清這種情況。

    崎野七穗張了張脣,乙骨憂太的聲音卻搶先一步。

    “沒有吵架。”他的視線冷淡的垂下,比之前還要執着地時刻關注着她的動向,“崎野小姐,這樣很危險,你會掉下去的。”

    崎野七穗默默地鬆開抱着膝蓋的手。

    她在這溫涼的目光下轉過頭,語氣帶這些自暴自棄的意味:“你不要管我。”

    “那樣不行。”

    “哦,爲什麼不行?”

    “你的……的……”

    [你的憂太]——這幾個字使得乙骨憂太的表情變得微妙。

    少年抱着劍,淡漠似霧的眼底涌現出連他自己也難以應付的情緒。他斜倚在護欄上的身體微微後仰,反倒像是自己要掉下去了。

    “我的憂太會殺了你?”

    生怕對方想不開跳樓自殺,崎野七穗貼心地在他崩潰前說出了這句話。

    “憂太開玩笑的,他之前給我扎頭髮的時候也說要是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永遠在公寓裏就好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到意大利了?”

    乙骨憂太:“……”

    好像有哪裏不對,按之前電話裏五條老師的措辭推斷,崎野小姐應該是被這個世界的他騙來的。

    聯想到剛剛紙條上的字,乙骨憂太非常肯定,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是認真的。

    認真地壞掉了。

    這不對。

    乙骨憂太想到這裏,眼神突然變得堅定。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犯的錯誤,就由現在的他來糾正!

    “對了。”崎野七穗突然想到,“我把你的號碼給了真希他們,你有空的話同意一下。”

    聽到熟悉的名字,乙骨憂太一愣,注意力瞬間被轉移。

    他拿出手機,果然在未讀消息中看到了一條羣聊邀請。

    [邀請人:禪院真希]

    [備註:活着吱一聲]

    乙骨憂太輕輕地笑了笑。

    健康的、吵鬧的、沒有受傷的同伴。

    少年的脣角不自覺地彎起,他眼中的冰冷化開,清雋的五官也在夜下變得柔和。

    [乙骨憂太好感度+1]

    ……聊勝於無。

    崎野七穗這麼安慰自己,轉頭開始與藍波對話。

    “所以加錢的話真的不能加快維修進度嗎?”她託着下巴,懨懨地說道。

    藍波的一隻手插在口袋裏,思考了一下這件事的可行性。

    “不知道。”他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回答,“我一般只負責佈置任務,阿綱說我只要不搗亂就行了。”

    崎野七穗:“……那你現在不是搗亂了嗎?”

    藍波打哈欠的手心虛地僵住,他揉了揉本就蓬鬆的頭髮,臉上罕見地出現煩惱:“所以我已經把這件事報給彭格列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親自帶你去彭格列的維修部看看。”

    崎野七穗嚇得差點從小板凳上摔下來。

    她的重心偏移,後領被單手拿着手機的乙骨憂太一手抓住。

    少年沒有說話,但眼神就像是在無聲地嘲諷。

    [你看,我早說了吧。]

    ……可惡!短短的幾個小時!他已經嘲諷了她好幾次了!

    崎野七穗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

    乙骨憂太始料不及,他攥住布料的手指動了動,最後還是心平氣和地鬆開了手。

    “你是小孩子嗎,崎野小姐?”

    少年那張好看的嘴張張合合,最後吐出的竟是如此殘忍的話。

    [乙骨憂太好感度+1]

    但他的心情好像不錯。

    崎野七穗疑惑。

    這也行?

    不對,這不是重點。

    她偏過頭去,禮貌地拒絕了藍波的邀請:“謝謝你,但作爲咒術師,我們擅自接觸黑手黨也不合適。”

    藍波輕輕地“嗯?”了一聲。

    “咒術師。”他在嘴裏咀嚼了一遍這個詞,“哦,你們還藏得挺隱蔽的,我也是最近才聽說這個職業。”

    對吧對吧,她上個周目都用不了咒術。

    要是用得了咒術,誰還至於被一個小孩子暗殺。

    當然,崎野七穗是不會承認自己被暗殺的這點的。

    丟人,實在是很丟人。

    “但沒有關係,reborn之前的未婚妻據說也是咒術師。”藍波無所謂地說道。

    “啪”地一聲,這次崎野七穗沒有摔倒。

    她伸手,直接把護欄上的一根欄杆扯了下來。

    乙骨憂太的目光挪動,落在她身上時很是不理解。

    “……”

    爲了掩飾尷尬,崎野七穗收回手時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那、那什麼,都說了我沒那麼弱。”

    手紅了。

    乙骨憂太注意到。

    他的嘴脣動了一下,目光瞥見屏幕上禪院真希的消息。

    [我這邊任務做完過幾天就到。]

    [麻煩?沒有,我很早之前就和七穗認識了,而且都是女性,本來就還是我陪着比較放心點吧。]

    [哦,順帶一提。]

    [這傢伙沒什麼壞心思,但的確是個詭計多端的笨蛋。你看着點,雖然五條老師因爲高層的原因被按着在日本不能出來,但夏油老師應該已經動身了。]

    詭計多端的笨蛋。

    乙骨憂太無聲地重複了一遍這個矛盾的詞彙,他的手指一屈,按滅手機屏幕。

    “你害怕什麼?”

    他的語調毫無波瀾,聲音也很輕,可垂眸之間卻悄無聲息地卻透出令人窒息的壓力。

    “彭格列嗎?”

    藍波警覺地眯起眼,黑手黨的直覺使他下意識地握緊了口袋中的匣子。

    “誒?不是。”敏銳地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的崎野七穗左右看看,最後決定從椅子上站起來當人形擋板,“只是我和彭格列裏面的人稍微有點……過節?”

    乙骨憂太皺了下眉。

    “所以拜託了藍波君!”金髮的少女就像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雙手合十,“千萬不要提到我的名字,不然我會完蛋的。”

    ……這可糟糕了。

    他今天來之前還和強尼二提過。

    發覺自己好像闖了第二次禍的藍波企圖找到彌補的機會。

    “知道了。”他說着,指環上的火炎明明滅滅,“別看我這樣,如果有人找你麻煩,我會來幫忙的。”

    彭格列年輕的雷守難得正經地做出承諾。

    雖然看上去很帥氣,但見過對方幼時的樣子的崎野七穗是知道的。

    企圖暗殺掉彩虹之子時期的reborn的藍波,曾經經歷過被自己的炸/彈炸上天五十次,被列恩化作的十噸的錘子砸扁三十次,因爲邊哭邊流鼻涕的樣子過於狼狽,被reborn嫌棄地綁在樹上練槍十七次……

    諸如此類,reborn絕對是藍波的宿敵。

    崎野七穗沉默,注視着面前活着長大的藍波時不由生起了憐愛之心。

    “算了吧。”她反過來安慰道,摸了摸他的頭髮,“你要是被打死,彭格列估計找不到守護者了。”

    藍波:“……?”

    乙骨憂太:“……”

    少年沒說話,目光不冷不熱地注視着她落在藍波頭頂的那隻手上。

    真可憐。

    乙骨憂太這麼想道。

    原來她對誰都這麼好。

    難怪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會冒出那種陰暗的想法。

    “崎野小姐。”

    在烏雲遮住月亮前,那把包裹着劍袋的刀橫檔在了兩人之間。

    乙骨憂太以這種方式明目張膽地隔開了她和別人的距離,耐着性子緩緩開口:

    “現在是凌晨一點五十,考慮到明天要做的事,如果要保證充足的睡眠——”

    少年清冷的眉眼惡劣地彎了起來。

    “您需要在十分鐘內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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