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親吻呢?
江戶川亂步不理解。
在名偵探的腦子裏,那不過是脣瓣與脣瓣的貼合,體溫與體溫的交換。
但世人將它與愛情掛上等號的時候,這樣簡單的接觸卻又了與衆不同的意義。
那雙微微睜大的眼睛裏只是驚訝。
青年平靜的目光落進清澈的虹膜,忽然得出一個結論。
他喜歡七穗醬,比七穗醬喜歡他,好像要多一點。
應該把七穗醬留在身邊更久一點纔對。
偵探可以分析她的一舉一動,將她的喜怒哀樂拆解成簡單的謎團,然後再一一破解。
但是,會長說過那樣是不行的。
不能將七穗醬當成推理的敵人來對待。
江戶川亂步似懂非懂,還在試圖思考,額頭卻突然被覆予同樣的溫度。
名偵探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花了兩秒鐘才分析出現狀。
好狡猾!
“七穗醬。”江戶川亂步睜開的眼睛重新眯起,口吻中帶了些抱怨,“那不是午安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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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步先生的吻和reborn的好像有點不一樣。
【“喬麗婭,我在明天等你。”】
男人俯下身來的的時候,微笑着說出這句話。
但是亂步先生卻沒有笑。
崎野七穗直覺地捕捉到了一些細小的差別,卻無法從中分辨出緣由。
值得一提的是,亂步先生好像發現了什麼真相——
但似乎沒有做好告訴她的準備。
崎野七穗觀察着青年的表情,忽的得出這樣的結論。
接下來的日子一如既往,那具保存在警察局的屍體下了葬,崎野七穗總能在門口的小花壇邊找到乖巧地等着她的亂步。
每到這個時候,亂步就會像以前一樣,送她一朵向日葵。
一朵又一朵,插滿了擺在偵探社窗臺的玻璃花瓶。
那是崎野七穗上次特意出門去市場帶回來的,因爲饒了路,所以回來的路上忘記了亂步想要的糖果。
奇怪的是,江戶川亂步並未因此生氣。
他只是掀起眼皮,無聲地看向陰暗的角落。
“太久了。”江戶川亂步的聲音格外冷靜,甚至隱隱可以聽見一些怒氣,“你打算跟着七穗到什麼時候。”
啪嗒一聲,是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
崎野七穗順着江戶川亂步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原本悄無聲息的角落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身影。
男人的面色不善,搭在肩上的赭髮束成一小縷,鈷藍色的眼裏同樣翻滾着森冷的寒意。
和之前在意大利見到的中原中也不同,沒有了“親手帶出來的部下”這重身份,現在的中原中也與她對視時,只是個純粹的黑手黨。
“這句話應該我說纔對。”中原中也開口道,落在她身上地目光移開,“偵探社的人擅自將彭格列追尋的重要成員帶入橫濱,是要挑起戰爭嗎?”
殺意蔓延過來的一瞬,崎野七穗掙脫了江戶川亂步的手。
她的動作很快,整個人擋在了偵探的面前。
咒力在空氣中翻涌,這場無聲的對抗中,腳下的地面出現蛛網般的痕跡。
什麼情況,難道首領弄錯了?
彭格列十代目死去的妻子明明只是個普通的女人。
“七穗醬。”僵持之中,江戶川亂步懶洋洋地開口。
他用食指勾住她的食指,隨後將整隻手掌都牢牢握住。
“沒擔心,他不敢真的動手的啦。”
那雙冷翠的眼眸中一眼看不到底,表面上沒有武力的偵探先生,實際上是與太宰同樣重要的危險人物。
這就是偵探社的核心。
“反正也只是你們首領的猜測,不是嗎?”江戶川亂步語調冷淡地說,沒有絲毫後退的打算。
中原中也眯起眼。
他很清楚這是一場挑釁,但首領的命令是絕對的。
中原中也煩躁地嘁了一聲,看向江戶川亂步身旁的少女時壓抑的聲音裏充滿警告。
“我會盯……”
“而且,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告訴彭格列那邊爲好哦。”江戶川亂步刻意拖長語調道,“七穗醬現在姓赤司。”
中原中也頓住,疑惑地看了眼對方平民得不能再平民得打扮。
江戶川亂步翹起脣角,哼哼唧唧地又往崎野七穗手裏塞了一朵向日葵。
“比起遠在意大利的彭格列,眼前的利益纔是更重要的吧。”
“……”
這場對話,前前後後不過只維持了五分鐘,但裏面巨大的信息量卻嚇了崎野七穗一跳。
“……你都知道了?”中原中也走後,崎野七穗心虛地問道。
江戶川亂步得意:“沒有什麼可以逃過名偵探的眼睛。”
崎野七穗抿了下脣:“所以亂步先生上次問我長什麼樣子的時候,是因爲這個生氣的嗎?”
江戶川亂步的脣角放下來。
他側過臉,盯着面前的少女看了好一會,忽然笑了聲。
“七穗醬,一個人的時候會害怕嗎?”
“雖然亂步大人完全沒有那種經驗……”
從細小的表情中,江戶川亂步已經得到了答案。
可他只是把手握得更緊了點,像是抓住茫茫麥野中,最靠近太陽的那株麥穗一樣。
傳聞道,小象在知曉死亡之前,會一個人去往無人知曉之處。
那裏冷冰冰的,被枯枝落葉環繞。
書上稱呼那裏爲象冢。
“沒關係。”
江戶川亂步輕輕說道。
“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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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尾巴,偵探社的工作變得忙碌了起來。
可能是太宰入水的頻率直線增高的緣故,國木田掉的頭髮又多了點。
崎野七穗總是盯着地板上五顏六色的頭髮陷入沉思。
“田中管家。”
“是,請您吩咐,大小姐。”
“你說,什麼東西能長頭髮呢?”
“……?”
當然,和江戶川亂步最近破獲的案件比起來,偵探社的全員收到了養髮禮盒這些事都是後話了。
“畢竟是七穗醬家的公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