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步先生好像有什麼瞞着我。”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崎野七穗正在偵探社內靠窗的位置上整理文件。

    中島敦:“……赤司小姐。”

    “嗯?”

    “你把名字籤成亂步先生的了。”

    崎野七穗一頓,下意識地低頭看。

    金屬的鋼筆的確是在她的手中,文件上落款的名字卻是江戶川亂步。

    ……果然一心不能二用。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身後突然覆上熟悉的氣息,“這一點都不像我的字嘛,七穗醬。”

    還是和平時一樣的反應,但崎野七穗卻短暫地震驚了一會兒。

    “您從哪裏冒出來的,亂步先生?”

    中島敦同樣震驚:“難怪國木田君打電話說外面哪裏都找不到,原來您在這裏嗎?”

    江戶川亂步打了個哈欠:“我一直在箱子後面。”

    崎野七穗疑惑:“您在箱子後面幹什麼?”

    江戶川亂步理所當然,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什麼不對:“昨天晚上不小心滾下去了。”

    這和在地上躺了一天有什麼關係?

    崎野七穗和中島敦對視一眼,互相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迷茫。

    “因爲發現地上可以看到月亮,所以就不想爬起來。”江戶川亂步勉爲其難地解釋道。

    其實在哪裏都一樣。

    江戶川亂步一個人待着的時候,不是發呆就是喫零食。他託着下巴,思考問題的時候甚至都沒有什麼表情。

    “還有!”江戶川亂步生氣地捏了捏身邊少女的臉,“不要用敬語啦,七穗醬。”

    明明沒用多大的力氣,白皙的臉頰上卻泛出紅色的痕跡。

    江戶川亂步盯着留下痕跡的地方看了一會,想要擡手再捏捏,但又完全不知道這麼做的意義在哪。

    那不就變成欺負七穗醬了嗎?

    江戶川亂步的腦中人生第一次出現了無法理解的英文,但他畢竟是“若合我意,一切都好”的類型,即使不理解還是這麼做了。

    於是少女臉頰上的紅印子又更明顯了點。

    江戶川亂步得出結論:“好弱啊,七穗醬。”

    崎野·一拳打一個·七穗:“?”

    江戶川亂步哼哼唧唧:“不過臉上的傷口消失了。”

    崎野七穗擡手摸了摸。

    亂步指的是上次在銀行被子彈擦出來的那道,因爲本來就只是有點燙傷,所以好的很容易。

    比較令人頭疼的是前幾天逛街的時候被田中管家看見了,雖然試圖用做飯的時候不小心被濺起的油燙到了來糊弄,但田中管家畢竟也是隨身攜帶槍支的特殊存在。

    【“最近日本的治安的確令人頭疼。”】

    崎野七穗就這麼和他辯解了三小時,才避免和隔壁鳳家一樣每次出門身後跟着一羣自衛隊的場面發生。

    “比起這個。”崎野七穗忽然注意到話題的轉移,“亂步先……”

    江戶川亂步臉上懶散的笑容消失,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看。

    崎野七穗:“……”

    崎野七穗:“亂步上次去警察局是爲了什麼?”

    江戶川亂步重新翹起脣角:“破案哦。”

    “因爲味道很難聞,所以就沒帶七穗醬去。”

    中島敦:!

    中島敦:等等,他以前做亂步先生的助手的時候怎麼沒有這個待遇!

    不對,他到底在攀比什麼?

    中島敦沉默,抱着一堆可憐資料自覺往外走。

    見到辦公室的門關上,江戶川亂步若有所思了一陣。

    “七穗醬。”他突然提問道,“我看不見的那些怪物會喫人嗎?”

    “噗……咳、咳咳……”崎野七穗被剛喝下去的水嗆到,她不可思議地看向面前的江戶川亂步,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詛咒的事。

    江戶川亂步貼心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眼睛紅了。”

    崎野七穗平息下凌亂的呼吸:“因爲被嗆到了嘛。”

    江戶川亂步想了想:“亂步大人就不會。”

    他說完,不等面前少女回答,喉結滾動一下,用充滿活力的嗓音繼續:

    “不過沒關係,眼睛紅紅的七穗醬也很可愛——像兔子。”

    崎野七穗試圖跟上江戶川亂步的思路:“那不就變成紅眼病了嗎?”

    “唔。”江戶川亂步覺得這兩者中間有什麼特殊的區別。

    雖然兔子也很可愛,但他就不會想去碰兔子。

    會被咬到。

    還有細菌。

    江戶川亂步反應過來:“你還沒回答亂步大人剛纔的問題呢,七穗醬。”

    ……詛咒會喫人嗎?

    崎野七穗認真思考了一會。

    “大概吧。”她說,“但準確地說,目的應該只是單純爲了攻擊而已。”

    “怎麼突然問這個?”

    江戶川亂步:“因爲想看七穗醬以前的樣子。”

    事實上,推理到現在,江戶川亂步已經差不多能解開謎團了。

    和昨天那個在火場中被撈出來的毫髮無損的男人一樣,七穗醬被他看不見的怪物殺死後,屍體應該也被什麼不知名的力量修復了。

    但條件是什麼呢?

    江戶川亂步玩過不少遊戲,想到這裏的時候,腦子裏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積分。

    積分足夠的話,說不定能使原來的身體活過來。

    這也許纔是七穗醬在不同的世界中不斷循環的真正原因。

    但令江戶川亂步感到苦惱的是,這樣的推理並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撐。

    而且,好奇怪。

    明明想告訴七穗醬的,爲什麼會無法說出口?

    “我沒有照片誒。”聽到江戶川亂步的話,崎野七穗爲難地看了眼自己的系統揹包。

    那多都是武器,還有別人送的禮物。

    “不過和現在一樣,我的頭髮都是金色的。”

    “眼睛呢?”

    “……綠色的吧?”

    “爲什麼要用疑問句?”

    崎野七穗心虛地別過臉:“用過的身份太多,有點弄混。”

    “……”

    不說話了。

    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的少女收回目光,看向窩到沙發上的那一團不明物體。

    “亂步先生,你生氣了嗎?”

    “……”

    糟糕,好像真的生氣了。

    崎野七穗遲疑幾秒,站起身時身後的椅子與地面摩擦時發出輕微的聲響。

    “亂……”

    試探着伸出的手被猛地抓住,江戶川亂步的力氣比她想象得要大很多。

    天旋地轉間,柔軟的沙發又往下陷了陷。

    要換做別人,崎野七穗就以爲自己是要被攻擊了。

    但這是江戶川亂步。

    名偵探對於自己的舉措毫無自覺,屈起的膝蓋抵在她的腿側,鼻尖剮蹭到她的臉頰時有些得意地笑起來:

    “騙你的。”

    掙脫對方的桎梏對於咒術師來說輕而易舉,但不管是哪種似乎都會傷到對方。

    崎野七穗又一次堅定了一定要說服江戶川亂步早上起來跑步的想法。

    “你又在發呆了啊,七穗醬。”江戶川亂步說道,聲音裏卻含着笑。

    崎野七穗一本正經:“比起這個,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去訓練吧,我可以教你怎麼用槍。”

    “聽起來好麻煩。”江戶川亂步說,“而且我本來就會。”

    崎野七穗怔愣片刻,發出一個單音節的語氣詞。

    “只是沒有用到的時候而已。”他不太在意地說。

    江戶川亂步不是擅長戰鬥的類型,但這不意味着他會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名偵探有的是不用動手就能令敵人喪失戰鬥能力的方法,麻藥,陷阱,還有當初把中原中也關進去的書。

    江戶川亂步這麼想完,嫌累似的挪了挪。

    但沙發太小了,好像沒有他施展的空間。

    江戶川亂步垂目,這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好近。

    他疑惑地想道。

    七穗醬看上去很好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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