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用啊。”

    2018年9月13日。

    聽說自己的好友被詛咒抓走的五條悟差點捏碎了前來找茬的火山頭,他的身後是一棟建築物的廢物,兩條長腿跨開蹲下,打量着被咒具綁住的夏油傑時無情地發出嘲笑的聲音。

    “我說,傑。悠仁他們堅持的時間都比你長哦。”

    夏油傑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只是冷笑一聲,毫不在意地操控着詛咒解開自己身上的咒具。

    完全不像是需要救援的樣子。

    五條悟捏着下巴,不知道他在搞什麼。

    “你投敵了?”

    “沒有。”夏油傑走向那棟倒塌的廢墟。

    五條悟撐着膝蓋站起,他的手插在兜裏,發出聲興味的鼻音:“果然是故意的啊,你到底在找……”

    身後的冰棱襲來,五條悟頭也不回地側臉躲過,淡漠地看着白髮的詛咒師輕盈地落在廢墟之上。

    裏梅冷着臉,從廢墟的中央揪出一個金色的影子。

    五條悟愣了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陌生的詛咒師冷得可以掉渣的聲音。

    “讓你看個人,你把五條悟看來了?”

    差點被活埋的崎野七穗憋了下嘴:“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真人還讓我被找到了就帶着人逃跑,怎麼可能來得及。”

    她被揪着,說完還不忘氣憤地擡手比劃了一下:“我剛打開門!剛打開門啊!那麼大一個[茈]就朝着結界飛來了!”

    這個說話的方式好像有點耳熟。

    五條悟看了面色不善的夏油傑一眼,忽然明白了對方被抓的原因。

    於是被譽爲最強的咒術師緩緩抽出插在口袋裏的手,無比平靜地摘下阻隔視線的眼罩。

    那雙六眼暴露在陽光下,注視着正專心地和裏梅吵架的少女。

    咒力不一樣了。

    但既然傑露出這樣的表情,應該是找到了什麼證據。

    五條悟輕輕地笑了聲。

    “真過分。”他彎着脣角道,語氣卻十分危險,“好不容易找到小七穗,結果竟然不告訴我嗎?”

    夏油傑挑眉:“說的你好像會告訴乙骨和伏黑一樣。”

    五條悟:“誒——那是不一樣的啦。”

    夏油傑:“或者我可以幫你告訴他們你差點把七穗轟死的事。”

    “……”五條悟難得地沉默一瞬,他撇了撇嘴,目光落在遠處的詛咒師揪着少女後領的手上,“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不動手嗎?”

    “七穗好像還不知道我們認出她的事。”夏油傑微微地笑了下,“更何況,七穗以這幅模樣回來有什麼目的,你不是很清楚嗎。”

    太明顯了。

    每次七穗回來,都會刻意接近固定的目標。

    就算知道這點,五條悟還是不爽。

    從幼時到現在,五條悟總共活了二十八歲。

    他喜歡了她十九年,弄懂自己的心情花了七年,至於剩下的十二年,他都在等待對方再一次回到自己的身邊。

    所以當那時聽說她偷偷從意大利跑回日本,一個人死在墓邊的事時,五條悟甚至都生不氣來。

    感到無聊的時候,他還是會靠在墓邊發呆。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吐了口煙,半晌說出一句【“我快瘋了”】

    五條悟那時是怎樣回答的呢?

    他短促的笑了聲,聲音突破胸腔,毫無阻攔地從脣邊溢出。

    【“哦。”】

    五條悟是這樣滿不在乎地回答的。

    硝子都快瘋了,何況是他呢。

    爲了防止他不在的時候詛咒暴動,五條悟甚至都被剝奪了去意大利見她最後一面的權力。

    當然,倒也不是沒陰暗地產生過在她身上栓條鏈子的想法——

    但是沒有用。

    在那個周目裏,七穗是衰弱至死的。

    咒具保護不了她,他也保護不了她。

    五條悟想着,從喉嚨裏發出聲笑,自己似乎也聽出了其中的嘲諷意味:“難不成我們還要幫着這傢伙追人?”

    夏油傑的眼睫顫了顫,光從神色無法分辨在想什麼。

    至於另一邊,敏銳地嗅到殺意的崎野七穗振作。

    她事實上對於自己被埋了一會這件事並不在意,甚至還有些慶幸還好來救夏油傑的是五條悟。

    要不是五條悟來了,她甚至都做好偷偷把夏油傑放跑,然後被裏梅揍一頓的準備了。

    “現在怎麼辦?”她問道,盯着裏梅的眼睛,一本正經地點頭,“他們兩個,我們兩個,二對二,我們應該打不過吧。”

    裏梅抿了下脣:“不用你告訴我這一點。”

    夏油傑就算了,他還沒有不自量力到和五條悟硬碰硬的地步。

    想到這裏,裏梅瞥了眼身側少女受傷的腳踝,他的手託在她的腿彎處,索性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擡手抱起。

    遠處傳來的殺意又更加凌厲了幾分。

    裏梅就這樣和五條悟對視片刻,低頭向懷裏的神宮寺詢問:“我不在的時候,你惹他們了?”

    “沒有。”崎野七穗爲自己辯解道,“我不虐待人質的,我還貼心地幫傑……不是,夏油傑包紮了傷口。”

    裏梅眯起眼,聽到對方對於夏油傑的稱呼時有些奇怪。

    但很快他就淡淡地收回了視線。

    “沒讓你做多餘的事。”裏梅說。

    崎野七穗愣了愣,下意識地揪緊了對方身上的僧衣,猶豫地說了聲“抱歉”。

    裏梅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

    那好像是什麼花的香味,冰棱棱的,典雅而高貴,像是落着雪的……

    啊。

    崎野七穗恍然大悟,記起夢裏那個大宅的庭院。

    是梅花。

    “也沒讓你道歉。”裏梅回道,在躲避攻擊時奇怪地發現對面的兩個特級咒術師都沒有用全力。

    他們在阻止自己離開,卻又擔心傷到什麼似的硬生生地按壓住怒氣,反倒令臉色看上去更差了幾分。

    裏梅活了一千多年,不至於這點都看不出來。

    他的腦中一瞬間閃過很多種可能性,但最後都被一一排除。

    於是裏梅眉間的皺痕又加深了幾分,他索性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

    偏移的術式擦着他的臉頰而過,掀起的氣流中,裏梅垂下眼。

    “可是他們想要你,爲什麼?”

    這是唯一一種不被排除的可能性。

    裏梅這麼想着,攬在少女腰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

    “……我哪知道。”崎野七穗沒想出理由,只是哼哼着別過眼。

    裏梅靜靜地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良久才擡起眼睫。

    他沒在這個問題上太過執着。

    算了。

    神宮寺是他看着長大的,不存在投靠咒術師的可能。

    但是……

    【“他們說我是你的東西。”】

    【“總之……應該要陪在你身邊在行吧?”】

    裏梅忍不住想起夢中那個被月色籠罩的孩子,她笨拙地抱着被子,一雙清澈的眼睛望過來,理所當然地容易讓人誤會的話。

    神宮寺的手腕上是他們家族的刻印。

    不,也許用刻印形容並不恰當。

    那是一道術式,只有家主才能掌控。

    而在裏梅殺光那些白癡,投靠兩面宿儺時,被譽爲天才的少年就成爲了年輕的家主。

    她是他的東西。

    ——這句話沒什麼不對的。

    “神宮寺。”裏梅張口,喊着她的名字,卻沒再看她。

    ——復活宿儺大人。

    ——找回千年前那個屬於詛咒師的世界。

    裏梅只是像對待一隻翹着尾巴的小狗一樣摸了摸她的頭髮。

    平鋪直敘地,用平淡而冷漠地話語陳述道。

    “你知道的,你要是敢背叛我們的信念。”

    “我會親手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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